金子四下一看,這時苗仁已經托盤送來三百兩銀子放在桌上,常豹道:“這四位都是我心腹鏢師,姑娘但講無妨。”
金子說了自己的計謀,常豹驚道:“這樣不妥,讓龍哥親入虎口,萬一出點差錯……”梟龍卻喜道:“不妨事,不如虎狼口,焉擒虎狼回,兄弟放心就是,我此去,定幫你消除一狼三虎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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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霸怎會在定軍山落草為寇?
白龍王死後,狼霸帶著劉廣福、陳虎、阮天虎在羅山獨霸一方,日子過得有聲有色,可沒過多久,好日子被段七給攪渾了。段七受了王風、王雨二人挑唆,以為唐喜真的要被朝廷赦免,並破格提升為將軍,一怒之下,率領麾下眾惡搶劫囚車欲殺唐喜,誰料唐喜沒殺成,倒是殺了縣丞湯仁和十多個捕快,段七知道自己的行為等於謀反,為防官府追捕,帶著趙得誌、伍有誌等人上了雞公山,做了山大王。河南知府聞知此事大怒,下令信陽州府嚴打江湖賊徒,信陽知州為了交差,責令羅山縣衙一月之內收捕一百個惡棍。王武、趙澤倫一商議,決定將狼霸、陳虎、劉廣福、阮天虎等人列為抓捕名單之內,幸得縣衙裏人多嘴雜,不知是誰將消息走漏出來,狼霸聞訊不妙,連夜帶著自己的“三虎”逃之夭夭了。
一狼三虎遁至開封,待了數月,後來在賭坊內遇見一徐姓商人,此人見一狼三虎驍勇,邀請四人到漢中立足,狼霸四人正好沒有去處,於是欣然應允。來到漢中後,徐姓商人幫助一狼三虎糾集了數十惡徒,在漢中郊外密林深處為非作歹,做了人人聞之變色的強盜。
漢中四周環山,城外林深路險,多有強盜出沒,但揚威鏢局經營江湖多年,在漢中一帶赫赫有名,城內城外那些江湖人物多少都會給點麵子,隻要是揚威鏢局的鏢車,城外的強盜一般也不攔截,縱有敢截取的,也隻是討取一些買路錢,不敢劫了貨物。
但是狼霸似乎專與揚威鏢局作對,多次劫取常豹的鏢車。常豹大怒,派一兩百人馬進山圍剿,每次都是頭破血流而歸。無奈之下報官,官府雖然下了海捕文書,但卻遲遲不派捕快進山捕盜,常豹亦知官府捕快隻能吃喝玩樂,辦不了事,因此隻好在江湖上四處打聽走鏢高手,期望能夠以武力壓製住這夥強人。
這日天氣炎熱,一狼三虎正在定軍山上林子裏光著膀子喝酒,陳虎道:“哥哥,我們在此定軍山中逍遙快活,比在羅山強多了。”狼霸笑道:“逍遙是逍遙,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以前我們在羅山雖說不似今日逍遙快活,但也吃喝不愁,倒也安穩,如今在此山中痛快自在,可是幹的都是強盜行徑,件件都是違背法度,以律殺頭的勾當。”阮天虎道:“哥哥何必擔憂,那徐掌櫃不是說了嗎,他姐夫就是縣衙捕頭,我們鬧得再大,縣衙最多就是虛張聲勢,絕不會真來抓捕我們,再說了漢中附近的大小山頭中那裏沒有幾個山大王,怎不見官府圍剿?”狼霸道:“兄弟,這徐掌櫃的情況我們一無所知,他未必真有什麼姐夫在縣衙做捕頭,甚至未必姓徐,他隻是利用我等幫他鏟除揚威鏢局,等到揚威鏢局倒閉的那天,說不定他就會帶著人馬上山來圍剿我們,江湖險惡,人心歹毒,我兄弟幾個不可不防。”三虎聞言大驚,均道:“既如此,我們何不改換山頭,到別處立足去。”狼霸道:“不可,我們受了徐掌櫃銀子,答應幫他打誇揚威鏢局,如果現在就走了,必讓江湖朋友笑話我們不義。”
正說著,探子崔至善飛奔來報:“四位大王,漢中城內來報,又出鏢了,此次還是走老路線,一共三車,看上去好像是穀物之類的糧食,僅有五六個護衛,鏢師乃是金槍。”劉廣福說:“知道了,下去吧。”崔至善走後,劉廣福道:“哥哥,揚威鏢局被我們折騰這麼久,已經接不到貨,隻好運糧食了。”阮天虎哈哈大笑:“再過一整子,他連運送糧食的買賣都接不到了,那時,我們就算完成徐掌櫃的委托,自到其他山頭逍遙去。”狼霸道:“天虎、陳虎,你二人帶十五個兄弟下山,奪了他糧食。”阮天虎、陳虎領了將令,笑嘻嘻地帶著十五個人各持槍棒下山而去。
二虎帶人來到官道邊遠遠眺望,果見遠處有一隊人馬緩緩前行,仔細一看,正是揚威鏢局金槍鏢頭帶著六個護衛押運著三輛馬車徐徐上山而來,阮天虎、陳虎大喜,急令眾兄弟伏好。
金槍苗忠騎著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頭,六個打手押著三輛馬車緊隨其後,走到路窮處,不見又一村,苗忠大驚,勒馬察看,回頭對眾人道:“兄弟們,大凡林深路險處,都是強盜出沒地,前頭林木陰森,山路陡峭,千萬小心了。”
苗忠話音剛落,隻聽山穀深處遠遠傳來悠揚歌聲:
老爺天上來,下凡借錢財。
誰敢說個不,屍首地下埋。
歌畢,隻聽“窩嗬嗬”的怪叫聲此起彼伏,如鬼哭狼嚎,又似怨婦夜泣,讓人聽了毛骨悚然,眾人大駭,慌忙亮出刀劍四顧,苗忠大喝道:“大膽狂徒,我乃揚威鏢局金槍苗忠,不怕死的出來,爺爺送你們去見閻王。”
忽見樹林深處跳出十餘大漢將鏢車團團圍住,為首者正是阮天虎、陳虎。
金槍苗忠笑道:“又是你們?”阮天虎也笑道:“是又怎樣?”金槍道:“你們屢次劫我揚威鏢車,我正尋你等不著,不想今天自動送上門來,也好,我今日就擒你二人送去官府法辦,也好教你們看看我揚威鏢局的厲害。”
阮天虎、陳虎哈哈大笑,阮天虎道:“怪哉,怪哉!手下敗將亦敢說此大話!”陳虎亦笑道:“兄弟,此人大言不慚,看我割了他舌頭來下酒。”說罷舞刀上前砍殺,金槍苗忠拍馬上前,挺槍迎戰,二人攪在一起,一個馬上亂槍飛,一個地上狂刀飄,鬥了十幾招亦難分仲伯,雙方兄弟也不助戰,圍著二人發出陣陣喝彩。
眾人看得入神,不曾想“砰砰砰”幾聲響後,三輛鏢車的車蓋被掀落在地,車內忽地跳出二十多人,個個持著兵器猛衝至阮天虎等人跟前一陣亂砍,殺得阮天虎、陳虎一夥措手不及。
阮天虎大驚,呼道:“我們中計了,速撤。”阮天虎、陳虎轉身就跑,飛快遁入林中,其他人逃跑不及,一個個被殺倒在地。利劍苗仁、快刀苗義、金槍苗忠、銀錘苗信見阮天虎、陳虎二人逃走,也敏捷地竄入林中追趕。
大約追了兩三裏地,陳虎、阮天虎又被苗家兄弟四人圍住,二虎無奈,隻得硬拚,六人在樹林裏濫砍濫殺,二虎縱有九頭三臂也不是四人敵手,雙方鬥了一柱香的功夫,二虎各自受傷,手中的武器也被打落在地,眼看就要束手就擒,猛聽一人厲聲喝道:“你等好不知羞恥,四個圍毆兩個算什麼好漢?”
苗家四兄弟聞言大驚,回頭一看,隻見一人頭戴鬥笠,肩挑柴薪,魏然立於五六丈外的路邊。利劍苗仁用劍指著那人道:“賊村夫,想活命就趕緊滾開。”那人怒道:“我最恨別人罵我村夫了,你不罵我還好,你既罵我,我偏要管這閑事。”說著放下擔子,兩腿左右各一蹬將柴薪蹬開,抽出挑柴的長棍拿在手中大步走來。
苗仁一見大怒道:“你既找死,休要怪我。”說罷握劍來戰,不料人剛到那漢子跟前,被那漢子一棍挑開手中的劍,苗仁大驚,那漢子複又一棍打來,苗仁躲閃不及竟被打翻了去。
快刀苗義見狀,大怒著揮刀劈來,又被那漢子一棍打倒。金槍苗忠挺槍上前,那漢子一閃躲過,苗忠複又一槍,又被那漢子輕輕避開,苗忠欲再刺第三槍,卻被一棍子打在頭上,一時頭暈腦脹,搖晃了幾下也倒了下去。
銀錘苗信見來著不善,猶猶豫豫不敢近前。苗仁、苗義、苗忠爬了起來,苗仁道:“賊村夫,你等著,你膽敢幫助強盜行凶,待我回去報官滅了你全家。”苗仁說完,帶著苗義、苗忠、苗信踉踉蹌蹌地遁走。
那漢子見四人走了,笑嗬嗬地道:“這點功夫還擺什麼官架子,俺平生最恨官老爺了。”
那漢子回到原處,將柴重新用棍挑起要走,阮天虎、陳虎忙喊道:“好漢留步。”二虎相互攙扶著走過來,陳虎道:“好漢且留姓名,日後也好報答。”那漢子笑道:“區區小事,何談報答。”陳虎道:“俗話說,知恩不報非君子,好漢縱然不圖回報,也請務必報個姓名,莫要讓我兄弟做了忘恩負義之人。”那漢子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報個姓名給你,我姓鄧名元,是附近鄧家村人,因我家貧,五十歲了還沒成家,鄉親們都叫我鄧光棍,如今孤身一人住在鄧家村最東頭的茅屋裏。”阮天虎、陳虎抱拳道:“多謝鄧大哥。”
那漢子挑起柴走了兩步,回頭又道:“我看你們是外鄉人吧,這定軍山有一夥強人,江湖上人稱一狼三虎,好生厲害,要是遇著他們,那就隻有死路一條,你們還不快快離開!”
送走了鄧光棍,二虎偷偷返回官道,隻見道上已經平靜如常,隻是路邊樹林裏留下十二具屍體,仔細一看,都是自家兄弟,另外還有三人不知去向,也許被活捉,也許逃走了。阮天虎怒道:“他娘的,這次上了大當。”陳虎道:“我們快去給大哥報信。”二人說完,急匆匆返回定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