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啟源第一次見那兩個老者時,還以為他們不過是普通的農家老人。
一個身上背著斧頭另一個腳邊放著魚竿,魚竿倒是有些別致的,寒光閃閃似柄武器。
這家客棧這麼奇怪,任誰進來了都打不過赤手空拳的平頭哥,這倆老頭看起來雖然不怎麼和藹,可那張飽經風霜的幹枯臉不由讓人覺得都到了這個歲數,還能有什麼別的念頭或想法呢?
若不是酒糟鼻書生鬧騰著賭牌局,李啟源還真沒想到有什麼辦法能讓這麼多人同時圍觀到青玉梳和絲帕,更不可能了解到這麼信息了。
原先為了防止單人之間互相串供詞,李啟源想著單人對話的方式,到了這一刻,這倆老頭非得一塊兒來。
也行吧,那就一塊兒來。
來了倒好,兩人雙手抱著老神在在地坐著,一句話不說。
平頭哥沉不住氣的,“你們倆既然要一起來,那就一起說好了,怎麼兩個人都沒什麼話可說的?”
背斧頭那老者前後晃了晃身子,當然,現在他沒背斧頭了,“平頭哥,該說的,我們早就說完了,實在想不到有什麼要補充的。”
背魚竿那老頭閉著眼睛似乎有些想打瞌睡,“你若是想說什麼,便直說了吧。若是沒有,不如早些讓我們離了這家客棧。”
平頭哥那個氣啊,這倆人看著一把年紀了,居然也這麼混不吝,舉起拳頭又想揍人了。
李啟源按住平頭哥,在他耳邊嘀咕了一陣,平頭哥掏出了青玉梳。
斧子老頭看了一眼,臉上不動聲色,“真沒什麼要補充的了。”
原本閉著眼睛打瞌睡的魚竿老頭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青玉梳,長歎一口氣,“平頭哥,這幾日你忙著別的事,都沒給我們準備吃食,你可知道後廚所有東西都讓我們吃了個一幹二淨?若是再多待得幾日,隻怕你這家客棧都要被我們啃光了。”
平頭哥回頭看了看李啟源,滿臉茫然。
李啟源又衝他點點頭,平頭哥掏出絲帕,推到李啟源麵前。
這倆老頭真的挺沉得住氣的,就算見了這兩件東西,還是不開口。
不僅不開口,現在連臉色都沒變化了,這可怎麼弄?
李啟源想了想,將小巧玲瓏的青玉梳拿起來往頭上刮了刮,斧子老頭原本一晃一晃的身子終於不晃了,不過到底沒開口。
魚竿老頭假寐的雙眼也有神了,再沒瞌睡的樣子。
不過意見最大的倒是平頭哥,這畢竟是老板娘房中搜尋出來的物件,李啟源一點都不忌諱地往自己頭上刮......果然是個膽大的。
李啟源刮了一會兒,見倆人還是不開口,手終於伸向了絲帕,倆老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手看。
李啟源拿起絲帕抖了兩下,倆老頭的眼神跟隨著李啟源的動作上下晃動著。
李啟源笑了,聳了聳鼻子,倆老頭呆住了。
這下連平頭哥都看出李啟源的企圖了,這絲帕上的汙漬隻怕是陳年血跡啊,這貌美書生真是個拚命的人啊,太不講究了。
自從經過黝黑通道滿地死屍的洗禮後,李啟源的生死觀得到了重塑,隻要自己真的敬畏生命,又何必在乎這些外在儀式呢?
老板娘遇害的真相查不出,這青玉梳和絲帕就算日日點了香火供著也沒用的。
若是能查出真相,便是現在對這兩件證物有些不敬,那也情有可原的。
六隻眼睛的注視下,李啟源展開了絲帕,慢慢地蓋在自己鼻子上,“呼呼呼”,他還真的準備用這絲帕擤鼻涕了。
斧子老頭臉色從淡定變成了震驚,再從震驚變成了憤怒,一掌拍在桌上,“小子,你這是......”
魚竿老頭接了下一句,“找死!”
李啟源慢悠悠地將絲帕放下來,“你們可有話要說?”
斧子老頭和魚竿老頭愣住了,訕訕地搖頭強行轉化話題,“沒有!要說的話的,當日就已經說完了。”
李啟源點點頭,“既然如此,那也就沒什麼要補充的了。”
說完,又將絲帕覆在自己鼻上,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兩老頭看。
這倆老頭,眼神裏明明已經著急得不得了,卻還假裝不在意。
“小生今日鼻子有些不暢,正好平頭哥這絲帕也是醃臢物,平頭哥也不嫌棄,那就先借給小生用一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