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到這個時候,年傾歡才知曉,原來林翰邈的那封信,真的送到了武氏手上。難怪她一個不得寵的格格,從府裏到宮裏,一路追著自己咬。“你既說林副使有信箋給本宮,何以本宮從不知情,而你卻私自扣下作為你誣陷本宮的證據。寧嬪,本宮究竟何處得罪了你,值得你這樣挖空心思的栽贓陷害?”
武歆音並不死心,反而是從自己的身上將那信箋再呈於皇上。“據臣妾所知,那位林副使連年將軍的副使都不做了,反而來了宮裏頭當小小的侍衛首領。莫不是這宮裏有他牽掛之人,盼望著日日守在身邊才能安心吧?”
待皇上看過了信箋,武歆音才接著道:“此人今晚,正在暢音閣旁的養性殿當值,如若皇上不信,大可以將其傳來對質。”
胤禛看也不看武氏,實際上,那封信箋上並未曾注明時間。就連稱呼也寫的模棱兩可,隻曰親啟二字。署名倒是林翰邈不假,可這能說明什麼?“罷了,漫說這封信尚且不能確定是否交給貴妃,即便是,貴妃與林翰邈也是舊識,並無不妥。”
其實將林翰邈留在京師,甚至紫禁城,根本就是胤禛的用意。一則是不希望年羹堯如虎添翼,二則,這個林翰邈手底下有些本事。而他的父親,也曾受命於先帝,堪當重用。胤禛希望林翰邈深受皇恩,也如其父一般為皇家效力,而並非僅僅是為年氏一族效力。故而宮中挑選能兵善戰者補充禦前戍衛之時,他便特意將林翰邈調回了宮中。
這其中的深意,想必皇後能想明白,年貴妃也能想明白,但區區一個鼠目寸光的寧嬪,自然是茫然不懂的。
“皇上,一個巴掌拍不響,臣妾不信錦紅瑪瑙是巧合,暢音閣相約也是巧合。而且臣妾來時,還聽見了年貴妃娘娘與那男人對話,說什麼東西掉了,是禦賜的之類。年貴妃娘娘日日都能相見,她的聲音,臣妾豈會聽錯。此時若是不傳林翰邈前來對質,臣妾寧死不服。”武歆音知道,驟然改口,隻會坐實誣陷的罪名。且往後都不能再提及此事。那麼年貴妃就可以繼續披著皇恩,與別的男人苟且,當真是叫她惡心至極。
所以,她必得要賭這一局,無論怎樣,都必須要林翰邈前來與貴妃對質。
“寧嬪,你休得再胡言亂語。”靜徽已經忍無可忍,少不得責怨:“倘若隻憑你的懷疑就能作數,這宮裏恐怕要多添多少冤假錯案了。此事皇上自有定論,你不要再違拗聖意,攪得後宮不寧了。”
“誒!”年傾歡倒是不讚同皇後的說辭:“娘娘寬嚴並濟,治宮一直公平持重。今日之事,既然寧嬪提及了林翰邈,那臣妾也讚同她的說辭。必得要將人請過來,當著皇上的麵兒把話說清。清譽之事,從來都不是小事,況且臣妾不光是年家的女兒,還是當朝的貴妃,皇上的妾室,隻怕臣妾能夠忍下委屈,皇家清譽卻不能這般稀裏糊塗的一筆帶過。”
揚起臉來,對上皇帝一雙深邃的眸子,年傾歡反而隻是微笑:“皇上,既然寧嬪說到了這一層,臣妾是希望幹幹淨淨的查到底。況且臣妾光明磊落,總覺得事無不可對人言,人前說清楚,總比日後翻舊賬要好許多。”
胤禛頷首,算是允諾。
蘇培盛即刻著人去請林翰邈麵聖。
而年傾歡則趁著這個空當,替皇後求了情。“皇上,臣妾以為,今日之事,隻不過是寧嬪疑心生暗鬼所致,皇後娘娘必然不會和她一般見識。何況娘娘才去阿哥所看過福惠,順道過來看看玉蘭花,也沒有什麼不妥的。請皇上不要因為寧嬪的過失,而責備娘娘。臣妾身為貴妃,替娘娘協理六宮,操持瑣碎之事,自當也有疏失之處。何況六宮瑣事居多,顧此失彼,也是在所難免。”
靜徽聽著年貴妃的求情之言,隻覺得無地自容。僅僅是這麼小的一件事,她便在皇上麵前跪了一盞茶的功夫。而貴妃卻能安然無恙的相伴皇上身側,還假惺惺的為她這個皇後求情。這恐怕是,這個世上最大的諷刺了。“臣妾疏於管治,還望皇上賜罪。”
“罷了。”胤禛聽進去了年貴妃的話:“皇後做事一向穩重,隻是礙於情麵,許多時候未免不夠嚴苛。治宮有時如同治國一般,恩威並濟,賞罰分明,才能收和睦之效。”
“是臣妾昏懦,請皇上恕罪。”靜徽知道,年貴妃之所以討皇上喜歡,有個很關鍵的原因。就是她生性決斷,硬朗幹脆。但凡有事,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絲毫不講情麵。在旁人眼裏,這些就是目空一切,狷狂自傲,可落在皇上眼中,卻是貴妃的好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