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軟榻,胤禛半合著雙眼,深思倦怠,惶惶不安。“自入宮以來,這些人的眼睛就總是有意無意的盯在你的身上,屢次冤枉於你,朕卻懵然不知,當真是沒少叫你受委屈。朕對不住你,傾歡!”
臉頰輕輕貼在他的肩側,這樣靜好的時候,年傾歡曾經無限向往。“有皇上的關懷與相信,臣妾就不覺得有什麼委屈。再者,就算是尋常貴胄富庶之家,妻妾之間,也未必沒有這些嫉妒陷害的事。臣妾以為,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不過如是。皇上實在不必為了這些憂心。”澹然的笑容能夠襯得她越發雍容。“說白了,武氏這樣挖空心思的誣陷臣妾,實則也是她在意皇上的緣由。許是皇上前些日子忙於政務,冷落了她所致。”
胤禛撫過年傾歡耳邊的發絲,露出白皙的肌膚粉嫩的耳垂,輕輕的湊近:“朕的貴妃,幾時變得如此善解人意。”
說不清楚是為什麼,年傾歡有些抵觸這樣的親昵。未免對方起疑,她隻得做嬌羞之姿,含著笑輕輕的別過臉去:“難道皇上喜歡臣妾吃醋,整日隻曉得糾纏在皇上身邊,不許皇上理正也不許皇上接觸其餘的妃嬪不成?”
“旁人如此,朕自然不喜。但若是你,朕隻會覺得高興。”胤禛輕輕的吻了她的臉頰,與她四目相對:“朕喜歡的,便是你為朕吃醋,成日裏纏著朕,這樣才顯得咱們親密無間。”
年傾歡默默的伏在他的肩上,隻覺得金絲銀線繡成的祥雲繚繞,硌的肌膚很不舒服。“能這樣陪伴在皇上身邊固然是好。隻是臣妾怕自己實則是無福之人,不配領受皇上如此的厚恩。若是無福,眼前的一切則成了水月鏡花,終不能長久”
胤禛攥住了她的手,動容一笑:“朕知曉你為何有這樣的擔心。福沛那孩子,的確是孱弱了些。許是早產的緣故,胎裏帶了些不足。朕已經再三叮囑禦醫好好的看著他,你且寬心就是。雖則宮裏的事情千頭萬緒,但關乎你與咱們的孩子,朕無不上心。以後福沛就留在翊坤宮裏,由你親自照拂,直到他健健康康,硬硬朗朗的長到啟蒙的年歲,朕再讓他去阿哥所,給他擇一個了不起的師傅。”
年傾歡忽然很害怕,又從皇上的口中說出棟梁之才,馳騁沙場之類的話。故而連忙打斷:“臣妾多謝皇上的體恤,縱然臣妾福薄,有了皇上的隆恩庇護,福沛自當茁壯成長。眼下,臣妾擔心的卻是另外一件要緊的事。聽聞太後的身子一直不大好”
胤禛頷首:“自朕登基以來,太後的身子就一直不濟。前前後後也有十數位禦醫瞧過太後的病了。隻可惜說出來的都是同一番話,所用之藥,也多半是不溫不火的平安藥,奏效不到。且太後這一病,越發不愛見人,自朕登基之後闔宮覲見的那一回,太後見隻見了皇後兩三回,宮裏的妃嬪每每去請安,也都被攔在了門外,許是身子不痛快吧,也不大愛熱鬧了。”
年傾歡趕緊點頭:“太後乃是德行貴重、母儀天下的尊貴之人。何況太後經年禮佛,最是喜歡清靜了。也就難免不愛湊熱鬧。皇上不必為此事憂心,臣妾這幾日正巧得空,也該去給太後請個安,將哥哥送進宮裏極好的藥材,也給太後送些過去,滋補身子。”
“你有心了。”胤禛隻覺得眼皮越來越重,睡意正濃。
輕輕的從他的肩上離開,年傾歡兀自慢慢的走下來:“皇上倦了,臣妾侍奉您早些安睡吧。”
“唔。”胤禛點了點頭,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多說什麼。
“樂琴。”年傾歡喚了她一聲,示意她進來給皇上蓋好錦被。自己則在相對的榻上歇下,依著軟硬合度的方枕,慢慢的閉上眼睛。
曾幾何時,這樣的時候,她總是默默的貼在他肩上安睡。隻覺得全世界,沒有比他的胸懷更安全的地方。但是現在,這一切都變了。年傾歡不敢說自己對他沒有一點愛慕之心,但卻更加清醒,睡在對麵軟榻上的乃是君王,而並非夫君。
即便是心底真的在意他,也不得不加以防範。因為他能給的一切,一句話,便可消散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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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太好了,終於是醒了。”
“墨濃,趕快去端碗溫水過來,給寧嬪潤潤喉。”
武歆音緩緩的睜開眼睛,聽見身邊有人生,不禁蹙眉。即便是昏迷過去,她都不曾忘記自己被廢黜的事實。這個時候,還有誰會以寧嬪稱呼她,又有誰,會願意陪在她的病榻邊端茶倒水?好不容易,雙眼才適應了刺眼的光線。“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