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化蝶夢(大結局)(1 / 3)

胤禛的眸子裏釀出駭人的冷意,這話猶如冰錐刺心,又冷又疼,很快便將滿腹的仇怨凍成融化不了的堅冰。“裕嬪到底想說什麼?”

雁菡皺著眉,心中百感千回,很想攔阻裕嬪,卻也知道攔不住。她是必然要一吐為快,將當年的事情稟明皇上了。“姐姐,天子麵前,說話要有真憑實據。”

“需不需要真憑實據,皇上必有聖斷。”耿幼枝慢慢的跪著向前兩步:“皇上,臣妾親耳聽見四阿哥與熹妃的對話。當年,是熹妃偷偷換掉了給福宜阿哥的湯藥。確切的說,原本該給福宜阿哥服用的虎狼之藥,被熹妃用之前普通的湯藥兌換。以至於禦醫們均以為福宜阿哥服用了虎狼偏房仍舊無效,錯過了最佳醫治的機會,才會夭折於年貴妃娘娘懷中。”

靜徽眸子裏迅速的閃過一絲狐疑,隨即反而定了心神:“這其中竟然有這樣的曲折,若是裕嬪不說明,皇上與本宮皆要被蒙在鼓裏。”

年傾歡明顯的看見皇帝攥緊的拳頭,因為裕嬪的話而鬆開。原來,他是擔心自己不齒的行經被裕嬪揭發。“皇上,事情已經過去許久了,單憑裕嬪的一麵之詞,的確難以判定對錯。何況,福宜已經走了,即便是能證明此言屬實,也改變不了什麼。臣妾以為,此事不妨大事化小。”

這番話極為識大體,連靜徽都不免讚歎。“年貴妃果然胸懷博大。此事雖然過去許多年,但關乎自己的幼子,也難為你肯這樣做。”

“知所進退本就是妃嬪應守之禮。”年傾歡表情沉重:“何況當年的事情根本就沒有對證,總不能憑借一麵之言,就去翻一件陳年舊事,治熹妃的罪,畢竟熹妃是四阿哥的生母。”

胤禛澹然亦釋然,語調微微回溫:“裕嬪可還有憑證?”

耿幼枝不明白,為何貴妃就這般包庇熹妃,難道她心裏不恨麼?“皇上,臣妾是親耳聽見熹妃與四阿哥的對話,才明白個中緣由。事到如今,臣妾根本就沒有物證,卻也不知道四阿哥可願意指證自己嫡親的額娘。”

雁菡原本就理虧,聽熹妃將事情的矛頭指向弘曆,她趕緊阻攔。“皇上,此事萬萬不可與弘曆對質。否則,他一定會因為過去的事情而怨懟臣妾。”

“自己做過的事情,就得承擔。”耿幼枝冷笑:“難道怕牽累自己的兒子,就叫旁人的兒子白死麼?”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姐姐你又何必咄咄逼人。”雁菡沉痛的閉上眼睛,複又睜開:“臣妾的確將福宜阿哥的藥調換。臣妾做過的事情,願意自行承擔,求皇上念在臣妾知錯悔過,寬恕弘曆,當年他尚且年幼,並不能明白臣妾所為,就如同今日他也不必牽涉其中一樣。”

“很好!”靜徽冷然凜眉:“此事過去了這麼多年,終究不會被掩蓋。熹妃,你好糊塗啊。福宜阿哥,是年貴妃為皇上誕下的第一位阿哥,那麼年幼的孩子,你怎麼忍心這麼做?”

“臣妾無話可說。”熹妃認罪,卻不願辯解。

胤禛睨她一眼,竟然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若不是熹妃有此舉,也許他允準禦醫用虎狼之藥,福宜不會走。而傾歡也不會怨懟自己是害死親子的罪人。可失望之感,讓胤禛絲毫沒有暢快之感。“這麼多年來,朕如此信任你,你竟然太叫朕失望了。”

“臣妾請皇上處置。”嚴寒俯下身,額頭貼在冰冷的地磚上:“全憑皇上製裁。”

“除去熹妃妃嬪服製,禁足永壽宮。”胤禛不願意在看她一眼。

此事就這麼揭過去了,裕嬪當真是不服氣。“這麼多年了,人人眼中熹妃皆是淡泊明誌的好人,凡事都不與人爭鬥,淡若水,輕如風。沒想到這樣清純靈動的熹妃,背地裏竟然是如此陰戾無恥之人。”

“臣妾的確有錯,錯在不該換掉那湯藥。”雁菡溫婉而笑:“謝皇上寬宏。”

“年貴妃就如此默許此事不了了之?”耿幼枝不服氣,厭惡透了這些人的嘴臉。

“誰又能保證,福宜服用了虎狼之藥,就一定能安然脫險,恢複生機?”年傾歡慢慢的勾起唇角,笑容裏滿是苦澀:“當年懷那個孩子的時候,身子就一直孱弱。娘胎裏帶來的弱症,後天難以補救。福宜走的時候,我便覺得是自己的錯。隻是沒想到如今這些事情,會被這樣翻出來。裕嬪,得饒人處且饒人,宮裏沒有沒有苦衷的人。何必!”

聽明白的年貴妃的話,耿幼枝隻是冷笑:“臣妾明白了,多謝貴妃娘娘提點。”

“熹妃娘娘,請吧。”蘇培盛無意為難熹妃,依舊恭謹道:“陳福,送貴妃回永壽宮打點好相關事宜。”

靜徽不願意此事就這麼揭過去,可皇上從昨晚起,就一直對她冷淡至極。弄得她心中不寧望而卻步。

“皇上,皇後娘娘,大事不好了”來傳話的,乃是長春宮的小冬子。

“還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至於你這樣叫嚷?”靜徽心裏煩,看見長春宮的人就更煩了。“安嬪怎麼了?”

小冬子抬眼看了帝後,麵如死灰,冷冰冰道:“小公主她頑皮,撞倒了安嬪娘娘。娘娘這會兒怕是作動了”

“擺駕長春宮。”胤禛起身,許是太過突然的緣故,隻覺得頭暈目眩。

“皇上,您這是怎麼了?”皇後唬的臉色發青。“快來人,傳禦醫。”

年傾歡也覺得奇怪,好端端的,皇上這是怎麼了?“皇上快傳禦醫。”

胤禛提著一口氣,抖擻精神:“朕無妨,不必傳禦醫。擺駕長春宮。”

“可是皇上,臣妾覺得您臉色極為不好。不如請禦醫瞧過了再去長春宮方可安心!”靜徽是真的關心皇帝的身子。可皇上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她的關心。她的話,落在皇帝的耳朵裏,猶如空氣,絲毫沒有半點作用。她真的很想拉住皇帝,問清楚到底自己又做錯了什麼。熹妃與裕嬪的事,她是真的半點都不曾參與。

“你們也隨朕來。”胤禛命令式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溫度。

靜徽隻得點頭:“臣妾遵旨。”

年傾歡也跟在身後,睨了裕嬪一眼,又看了滿臉無奈的熹妃一眼。“樂凝,你讓胡來喜送熹妃回宮。讓陳福去請禦醫前往長春宮。”壓低嗓音,年傾歡謹慎道:“告訴熹妃,不要輕舉妄動。”

“奴婢明白。”樂凝讓花青扶了貴妃跟上禦駕,自己則上前低首道:“熹妃娘娘,奴婢送您出去。自會有胡來喜帶您回永壽宮。”

耿幼枝這才起身,怒不可遏道:“熹妃,別以為這樣你就贏了。這件事情和你害弘晝之事,我都不會就這麼算了。”

雁菡轉過臉,與她四目相對:“皇上已經下旨,剝去我的妃嬪服製,將我幽居在永壽宮,指不定那就是我的冷宮我的墳墓了。姐姐還這樣恨我?你可知宮裏的很多事情,可以做但不可以解,若不是貴妃不追究,皇後也不敢太過幹涉此事,今日殞命的就是姐姐你了。”

耿幼枝當然不信,冷聲道:“別以為你這樣嚇唬我,我就會害怕!”

“我當然不是嚇唬姐姐。”雁菡坦然,目光也如常平和:“姐姐不信,我也不能證明,畢竟是關乎性命的事情,我實在不願意你犯險。隻盼著弘曆不被牽扯,而弘晝也能從此平安。另有一事,我多嘴提醒一句。眼下的大劫,是皇上如何處置年家。姐姐莫要與貴妃走的太近,禍及自身。”

樂凝一聽這話,立馬拉下臉來了:“虧得貴妃娘娘處處體諒熹妃,又因為沒有切實的證據而不去追究此事。可熹妃娘娘您呢?恩將仇報,兩麵三刀,如今還敢冠冕堂皇的在別人麵前裝好人,當真是叫人惡心。”

言罷,她輕巧的福了福:“永壽宮娘娘成日裏住著,熟悉得緊。恕奴婢不遠送了。”

大步走出景仁宮,樂凝還在生氣,這熹妃,可惡至極,真是太惡心了。“該你被囚禁冷宮,隻盼著你一輩子都不能出來才好呢。”

耿幼枝聽了樂凝的話,也覺得痛快:“不想熹妃也有今日。淪落到要被奴婢數落的地步,臣妾也為您委屈。告退。”

雁菡慢慢的閉上減輕,唯有磨溪上前來扶:“走吧,回宮。”

“娘娘您何必如此。”磨溪十分不解:“難道保住皇上的名節,就如此重要麼?”

“不許胡說。”雁菡淡然一笑:“事實上,我真的有換掉那湯藥。”

“可您是在皇上決計不用虎狼之藥之後。”磨溪沒忍住,到出實情。

“你怎麼知道?”雁菡猛得瞪大眼睛:“當年這件實情發生的時候,你還沒有來我身邊伺候。你怎麼知道這其中的原委?你到底是什麼人?”

“娘娘別怕,我沒有惡意。”磨溪如實道:“當年為福宜阿哥敬獻藥方之人,便是奴婢的祖父,這件事情,是祖父親口對奴婢所說。祖父還說,他受了您的大恩,叫奴婢無論如何都要保全你,好好留在您身邊伺候。所以奴婢才入了宮”

“懂了。”雁菡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當年那件事情,就這樣爛在你我腹中吧。皇上到底是我的夫君。貴妃待他的真心於我而言,隻多不少。也許我這一輩子,就隻能這樣恣意的為他一回。”

“可娘娘您真的想四阿哥就這麼誤會下去麼?”磨溪替熹妃感到不值:“還有裕嬪,怎麼可以翻臉如同翻書,這麼迅速就背叛了娘娘?”

“你信不信,這一切都是命。”雁菡不再說下去了,就著磨溪的手起身:“咱們該走了。”

“是。”磨溪輕輕的扶著她往外走:“別的也罷了,娘娘和四阿哥的誤會,不能再深了。”

“唉。”雁菡冷歎:“同為母子,緣分也有深有淺,我不是已經說了,這就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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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匆匆趕到長春宮的時候,安笑然一身白衣,立在廂房之內。

靜徽遠遠看見她靜靜的站著,籲氣道:“幸虧!人這不是好好的麼!”

年傾歡隻覺得,此事並沒有這麼簡單。審慎的目光,將她從上打下打量個遍,心裏的顧慮越發凝重。“皇上,安嬪她”

靠的越近,年傾歡越覺得一股什麼味兒很刺鼻:“是血,皇上您看地上”

胤禛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果然地上一片殷紅的血水。“蘇培盛,禦醫呢?快傳禦醫!”

安笑然聽見皇帝急促的聲音,咯咯的笑了起來:“皇上,不用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掉下來了。皇上您瞧,他不是好好的躺在那兒麼?”

她側過身去,回頭看一眼自己的床。那是一張被屏風擋住的床,笑容透著冷峻。“皇上,我的孩子好好的,你快來瞧他啊。”

靜徽心裏隻覺得不好,這安嬪,莫不是瘋了吧?仔細看她的腹部,似乎真的要比前些日子平了,難道她真的已經誕下了皇嗣?“紫菱、紫晴呢?怎麼沒有人在這兒伺候安嬪?”

“多謝皇後娘娘美意,臣妾不喜歡她在旁邊伺候,已經將她們都趕走了。臣妾就想安安靜靜的陪著自己的孩子。”安笑然的話音落,目光鎖定在汪泉身上,忽然臉色大變。“不要你別怪來,不要,不要掐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