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一回 不走(2 / 3)

施清如知道小杜子說的都是實話,師父已經著了道兒,太後又是知道督主有多愛重她的,後麵還真極有可能拿了她要挾督主,逼督主就範,最穩妥的法子,便是她先行離開,未雨綢繆。

可她的師父已經身陷囹圄,她的丈夫也是岌岌可危,叫她怎麼能扔下他們,隻顧自己,先行離開?

她實在做不到啊,她寧可留在京城與他們同生共死,也絕不願躲得遠遠的,每日都懸著心,每日都懊悔不安,甚至……連他們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施清如想著,低聲問小杜子道:“小杜子,若現下你幹爹讓你離開,走得遠遠的,除非確實己方已經勝出了,再回來,否則便再也不要回來了,你願意走嗎?你幹爹不止是讓你送我走,等送到後,少不得你還要轉述我差不多的話兒吧?”

小杜子想也不想便道:“我自然不會走,不管多危險多艱難,我都要陪在幹爹身邊,哪怕是死,我也要在死前為幹爹再擋最後一刀,我……”

話沒說完,意識到自己可還在勸施清如,忙改了口,“可幹娘和我不一樣,我不過賤命一條罷了,自小兒便什麼苦什麼痛都經受過了,死不足惜,幹娘卻是金玉一般的人,更是幹爹最重要的人,那絕不能相提並論的。”

施清如搖頭苦笑道:“怎麼不一樣?我自小也不是尊貴人,且眾生平等,在生死麵前,誰都是一樣的,我們對你幹爹的心更是一樣的。你想也不想便說自己不會走,我自然也是一樣的,己所不為,勿施於人,所以,你別再勸我了,我不會走的。”

小杜子滿臉的為難,“可是幹爹讓我一定要送您走,我也答應了一定會把事情辦得妥妥帖帖的,回頭卻沒做到,我實在沒臉見幹爹了啊。”

施清如道:“你就說我堅持不肯走,你不敢不從,讓你幹爹空了親自與我說吧。”

頓了頓,聲音低了下來,“老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我相信那些不得已分開了的夫妻都有自己的苦衷,事後也都有過後悔愧痛。可再有苦衷、再後悔,也已經遲了,再也回不去了,我不想讓自己離開後的每一日都活在後悔中,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一日比一日更後悔……小杜子,希望你能明白我。”

小杜子推己及人,想到自己與韓征不過是名義上的父子,彼此感情再深,定然也深不過韓征與施清如之間的,他都寧死不肯離開了,何況施清如?

且若幹娘真那般隻顧自己,幹爹一說要送她走,她便立時走了,那也不值得幹爹愛重、不值得他們這些底下人敬重了,反過來想,若幹娘方才一口就答應了走,他心裏隻怕更得不是滋味兒吧?

到底鬆了口,“幹娘,我明白您的,那我們就先回府吧。但行李您也先收拾起來,等我見過幹爹後,把您的意思轉達了,看他怎麼說,是仍堅持要送你走,還是抽空親自回府見您,想來也不差這一日半日的。”

施清如點點頭:“那就先這麼辦。隻我還是很擔心師父,怕他在錦衣衛詔獄吃不好睡不好,我能收拾一些衣裳被褥給他送去嗎,如今雖還不冷,那裏麵卻陰暗潮濕……”

眼前八月十五也近在眼前了,可惜今年他們一家三口怕是吃不了團圓宴,也分食不了月餅、共賞不了明月了……

小杜子道:“幹娘別擔心,幹爹早讓沈哥親自去過錦衣衛打招呼了,如今錦衣衛也不少我們自己人,定餓不著凍不著太醫的,至多隻會有些寂寞憋悶罷了。但幹爹說了,一定不會讓他老人家白受此番委屈的!”

“那就好。”施清如應了一句,沒再說話,心裏卻還是止不住的擔心,師父一輩子最喜歡的便是自由自在,可惜如今卻隻能受困於方寸牢房之間,比之前不得不囿於京城這一方小天地裏還要差了百倍,他可一定要撐下去才是啊!

母子兩個就這樣一路默然的回了都督府。

桃子采桑沒想到施清如今兒這麼早就回來了,都有些詫異,“夫人今兒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施清如擺擺手,“醫館今兒不忙,就先回來了。你們替我收拾行李吧,可能我們要離京一段時間。”

桃子忙道:“好好兒的為什麼忽然要離京呢,可是出什麼事兒了?”

倒是采桑已看見了一旁的小杜子,又瞧得他和施清如臉色都不好看,直覺肯定是有大事要發生了,不由分說拉著桃子便退下,按施清如的吩咐行事去了。

施清如這才與小杜子道:“你先回宮去服侍你幹爹吧,有什麼消息,記得立刻打發人回來告知我一聲。再就是告訴你幹爹,照顧好自己,別擔心我,我定會照顧保護好自己的。”

小杜子忙應了“是”,行禮退了出去。

施清如這才坐到榻上,單手托腮發起呆來,她要怎麼才能救回師父,又要怎麼才能幫上督主的忙啊?她真是太渺小,也太無用了!

在榻上歪了不知道多久後,施清如身心俱乏,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等忽然讓噩夢驚醒了過來,就見天已經黑了,一個人影正在桌前剪燈花。

她喘息著定了定神,才發現人影竟是韓征,忙翻身下地,連鞋都顧不得穿,已撲上前緊緊抱住了他。

韓征在聽到榻上有動靜時,已放下剪子,轉過了身後,正好將她抱了個滿懷,柔聲道:“怎麼了,是不是我吵著你了?”

施清如將他抱得更緊了,“沒有,我是自己醒來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說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