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施清如這麼快便解了她的忐忑,豫貴妃忙道:“皇後娘娘信得過妾,妾自然願意為皇後娘娘分憂,隻是妾才疏學淺,怕不能將事情辦得如皇後娘娘預期一般好,不如皇後娘娘指派一位您得用的公公或是姑姑,從旁協助一下妾吧?”
如今人在屋簷下,她哪裏還敢事事擅專,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施清如笑起來,“娘娘以前可是執掌鳳印的人,整個後宮都能被您掌管得井井有條,何況如今隻是這樣一件小事,自然更難不倒您了,全權交給您辦,本宮放心。況本宮如今身邊都缺人得緊,還想問問您,六司一局誰比較得用堪用,誰又金玉其表敗絮其中呢,哪裏還抽得出人協助您?那就這麼說定了,廢帝妃嬪們去留之事,本宮就全權委托您了。”
豫貴妃忙起身鄭重道:“妾一定不負皇後娘娘所托,定會盡快把事情辦好,讓皇後娘娘沒有後顧之憂的。”
施清如笑著點點頭:“那就辛苦您了,快請坐吧,本宮還有話兒說呢。眾妃嬪應當多少都有些體己,就讓她們全部帶走吧,本宮回頭還會讓皇上下一道旨意,不許那些妃嬪的家人薄待了她們,如此她們也不必忐忑,怕回去後,萬一連如今的日子且不如了。隻是如今國庫空虛,本宮縱想贈大家一些儀程,也是有心無力了。”
豫貴妃忙道:“皇後娘娘言重了,就這樣已經是再造之恩,足夠大家感恩戴德了,哪裏還敢奢望旁的,沒的白折了福。如此願意回去的妃嬪應該就更多了,畢竟年輕些的妃嬪還好,父母應當都在,可像妾這樣上了年紀的妃嬪,父母卻幾乎都不在了,倒不如仍留在宮裏的好。”
施清如笑道:“那自然最好了,總歸此事就多勞娘娘了。再就是執掌宮務之事,本宮年輕,之前又沒經過事兒,如今倉促之間,著實有些不得頭緒,還得有勞娘娘多指教了。”
豫貴妃笑道:“指教萬萬不敢當,皇後娘娘若不嫌棄,妾便把自己知道的一些規矩和經驗,都大略與皇後娘娘說說,皇後娘娘冰雪聰明,定然一聽就會了。”
不趁如今與皇後娘娘打好關係,更待何時?隻要皇後娘娘高興了,不止她,以後整個寧壽殿日子都能好過不少。
施清如笑道:“那本宮就洗耳恭聽,活學活用了。”
遂示意桃子將內務府和六司一局的人都傳了進來,就現場由豫貴妃給她教授經驗,自是事半功倍。
饒是如此,依然隻覺眨眼間,已是午時了。
施清如少不得留豫貴妃用了膳,又讓內務府和六司一局的人用過午膳後,便即刻又回體元堂來繼續議事,總算於交申時時,把宮務理出個大概的頭緒來了。
適逢禮部的人來給施清如量尺寸做皇後禮服鳳冠,豫貴妃與內務府、六司一局的人忙識趣的行禮告退了。
施清如隻得又站起來,由禮部的人細細丈量尺寸,她身上穿的常服、戴的首飾都是韓征提前讓人給她準備好的,尺寸有些微的出入倒是不妨事,可皇後的禮服鳳冠是封後大典上要用的,自是出不得任何的岔子。
如此忙得連喘氣的功夫都沒有,自然也顧不上請常太醫來商量司藥局的事兒了。
另一邊,豫貴妃出了體元堂,慢慢兒回了後宮後,才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了過來,雖然手也軟腳也軟,背上還黏黏的不舒服,但因為知道自己終於有安身立命的地方,終於不必忐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了,臉上反倒是多日來難得的輕鬆。
她的貼身宮女見狀,一邊攙了她,一邊也替她高興:“總算娘娘可以安心了,便是將來搬去了寧壽殿,也仍是您主事,憑誰都滅不過您的次序去,看那些個輕狂之人還敢不敢再在您麵前到三不著兩的。”
連日因宮裏巨變,廢帝的一眾妃嬪驚惶不安之餘,許多都免不得的焦灼暴躁起來,打罵宮人、彼此對罵簡直成了常態,弄得後宮是烏煙瘴氣。
豫貴妃看不下去,也怕她們鬧得太過,傳到韓征耳朵裏,韓征一怒之下,就把所有人都給處置了,豈不是白白連累無辜,更連累自己?
因此申斥了生事的妃嬪們幾回。
可惜眾妃嬪都不買她的賬了,口口聲聲:“當自己還是以前執掌鳳印,說一不二的貴妃娘娘呢?如今大家都是一樣的人,一樣都是寡婦,你在我們跟前兒充什麼人形兒呢,哪涼快趁早哪待著去,不然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把豫貴妃氣得半死,隻能拂袖而去,所以她的貼身宮女有此一說。
豫貴妃聞言,歎道:“都是可憐人罷了,兔死狐悲,唇亡齒寒,我還與她們計較什麼呢?那些年輕的妃嬪便罷了,應當多半都是要出去的,像靜妃、宸妃、純妃等老人兒,卻都跟我差不多,十有八九也不會出去,那大家以後都隻能相依為命了。鬥了一輩子,爭了一輩子,到頭來,原來相伴到最後的竟也隻有彼此,那還有什麼可計較的?”
“可是……”貼身宮女還待再說。
豫貴妃卻已抬手道:“你不必再說了,虧得皇後娘娘寬厚仁慈,肯給我們這些人一條活路,若不然……大家都隻有死路一條,就更沒爭的必要了。”
“這倒也是。”貼身宮女不由點頭,“難得皇後娘娘寬厚仁慈,也虧得先前咱們與皇後娘娘多少有幾分交情,不然如今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豫貴妃道:“所以說要與人為善,萬事留一線呢,誰知道今日稍微寬容一點,明日便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收獲和回報呢?走吧,快些回宮吧,我得盡快理出個章程來才是,皇後娘娘既信任我,我便必須得把事情做好了,對得起皇後娘娘的這份信任才是。”
“奴婢幫娘娘磨墨……”
主仆兩個說著話兒,很快回了永和殿去。
施清如待禮部的人給自己全部量好尺寸,行禮告退後,卻已是酉正了,不由癱到了榻上,有氣無力的與桃子道:“這一日下來可真是夠累的,我腰都快直不起來了,這皇後可真不是人當的啊!”
桃子忙上前給她揉起腰來,笑道:“多少人求還求不來這樣的福氣呢,娘娘還嫌棄,旁人若是聽見了,不定得眼氣成什麼樣兒。”
施清如笑歎道:“這大抵便是裏麵的人想出去,外麵的想進來?好在禦膳房的膳食是真不錯,以前我怎麼沒覺著過?”
“以前您又不是皇後娘娘,最好的東西自己輪不到您,如今您是皇後娘娘了,都知道皇上愛重您,自然一應好東西都緊著您了……”
正說著,小杜子來了,行禮後沉聲道:“皇後娘娘,蕭琅回來了,要求見皇上,奴才等人都勸皇上要不別見了,皇上卻執意要見,這會兒已打發人去宮門外傳蕭琅了,要不皇後娘娘去勸一勸皇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