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三回 心悅臣服(2 / 3)

倒是韓征擺手道:“你先退下!”

小杜子還想再說,見韓征麵沉如水,隻得行禮告退了。

韓征這才看向蕭琅,淡聲說:“蕭琅,念在你舊日曾對朕高抬貴手和一心為國為民的份兒上,朕就不計較你的無禮了。你非要見朕,肯定是有話說,現在這裏也沒旁人,你直說吧。”

蕭琅聞言,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旁麵色雖平靜,眼裏卻分明有緊張之色的施清如一眼,方啞聲開了口:“韓征,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隻想知道我母親到底是什麼時候死的,又是怎麼死的,還有我舅舅和外祖母,他們都是怎麼死的?希望你據實以告,我總不能連他們真正的死因都不知道,那我定會死不瞑目的!”

褚庶人給蕭琅送的信,他一封都沒收到過,宣武侯派去接他回來的人,也還來不及趕到涼州,蕭琅之所以忽然趕了回去,是他一直感覺都很不好,總覺得福寧長公主已經出了事兒,所以想趕回來瞧瞧。

結果果然出了事兒,還是大事兒,不但他的至親們都死了,還連大周的天都變了!

自然以往那些不明白的關竅,也霎時都明白了,隨之而來的,便是深深的自責與後悔。

當初他若不是因為私情,抱著僥幸的心理替韓征隱瞞了他致命的秘密,若不是他選擇與自己的至親站到對立麵,若不是他決絕的離開了京城,去了千裏之外的涼州,一切根本不會發生!

韓征見問,默了默,方道:“你母親一個多月前就去了,死因是服食了五石散等物後,與孌寵……因而不慎溺斃在了湯泉池中,廢帝覺得實在不光彩,便先隱瞞了她的私心,對外隻說她病了,打算過些日子再宣布她不治而死;至於廢帝的死因,想必你多少已聽說了,褚庶人為了一己之私,明知宣武侯進上的所謂密藥可能有問題,仍然隱瞞不報,由著廢帝一直吃下去,終至廢帝昏迷不醒,被救醒後,得知朕乃先太子之長子,倒下後便再沒醒過來。”

蕭琅聽得渾身緊繃,衣袖下的拳頭也是快要捏出水來了,好容易才近乎從牙縫裏擠出了聲音,“那我外祖母呢,她又是怎麼死的?嗬,是了,先死了女兒,再死了兒子,還遭受了那麼大的變故和打擊,她哪裏還撐得住?不用你動手,不用你發話,她自己就撐不住了。這麼說來,他們的死都與你不相幹,你手上壓根兒沒沾他們的血,至少在他們的死上,你是清清白白的了?”

可惜他一個字都不信!

他母親是一直……孌寵頗多,可她那樣精明謹慎的人,又怎麼會那樣就死了?還有舅舅也是,哪怕宣武侯進上的藥真有問題,那麼多太醫,怎麼可能不知道,若真有問題,宣武侯又怎麼敢把藥進上?

這當中若說沒有韓征的手筆,沒有他推波助瀾,甚至暗中主使,怎麼可能!

“我們的確不敢說自己清清白白,因為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們說自己清白你也不會信;我們若真清清白白,這會兒你也見不到我們,我們墳頭的草隻怕都比你還高了!”

這回施清如搶在韓征之前開了口,“自你和丹陽公主離京後,令堂便恨毒了我們,一直拚了命的想要讓廢帝臨幸我,好讓皇上和廢帝反目成仇,敢問蕭大人,我難道就該任令堂算計,遭受於一個女人來說,最殘忍的事嗎?你捫心自問,從一開始我有什麼錯,令堂卻是怎麼對我的?難道因為她是長公主,就隻能她草菅人命,別人不能反抗嗎?”

“令外祖母就更是如此了,一心要我們夫婦的命,為此連自己兒子的安危都不顧,若她不是太想置我們於死地了,她完全可以告知廢帝一切的,難道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不許告知廢帝不成?就算我們有心算計,決定也是她自己做的,就算我們有心算計,也是先為了自保自救,換了你,難道會傻到坐以待斃嗎?就更不必說皇上和他們之間,本就隔著血海深仇了,所以你今日來,若是想要一個說法,那我現在便可以告訴你,他們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我們也問心無愧!”

若他心裏隻有憤怒,隻有仇恨,不能理智的看待整件事,不能明辨是非,那也隻能遺憾了……

蕭琅讓施清如一席話說得呆在當場,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了。

他母親早前對施清如和韓征的諸多算計他都是知道的,還當他們兄妹離開後,她總能消沉沉寂一段時間,指不定慢慢兒就想通了。

卻不想,她竟然在他們兄妹離開後,還想讓舅舅……臨幸清如,——什麼臨幸,說穿了就是對清如用強,這不是生生逼她去死,也逼韓征要麼死,要麼反嗎!

她怎麼就那麼執迷不悟呢?

外祖母也是,就算心裏再恨,再想報仇,也不該拿舅舅的安危來冒險,不該為了達到目的,什麼都不管不顧啊,韓征隻是挖了坑,跳不跳卻在她自己,選擇權也在她自己手裏,——結果她愣是選擇了跳,如何怪得了別人?

就更不必說,韓征與他們之間,本就隔著血海深仇了,韓征本來就要反,不,韓征那不是反,他那是拿回本來就該屬於他們父子的東西!

當年的事,他還小,並不清楚。

但天家的奪嫡爭權到底有多殘酷,他又豈能不知道,當初外祖母母子三人能踏著先太子一家的鮮血屍骨上位,如今韓征自然也能踏著他們的鮮血屍骨上位,成王敗寇,非生即死,曆來如此!

所以蕭琅在知道了韓征的真正身份後,其實並沒有很憤怒,他更多是自責和後悔。

可現在,他的自責與後悔在現實麵前,眼前也要維持不下去了。

他的母親和外祖母,哪怕他是她們的親兒子、親孫子,尚且在聽了她們的所作所為後,覺得她們太過分了,何況清如和韓征還是當事者、受害者呢?

她們大可光明正大的對付他們,卻偏偏選擇的都是見不得人的陰微手段……那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連死都死得不光彩,連死了都要身敗名裂,就真如清如的話,‘她們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了!

韓征見蕭琅臉上似有觸動,知道他到底還是把施清如的話聽了進去,想了想,道:“蕭琅,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想說什麼就盡管說,朕不會與你計較。”

蕭琅接連喘了幾口氣,總算澀聲開了口:“我沒什麼可說的了,種什麼因得什麼果,既是他們咎由自取,我自然也沒辦法再理直氣壯的擺出這副興師問罪的架勢來。本來我心裏其實也早猜到了一些,隻是仗著當初曾與你們有言在先,所以才能理直氣壯而已,但當初若不是冥冥中早就料到遲早會有這一日,我又怎會那樣再四的請求你們?可惜我的苦心她們都不能明白,縱她們能明白,其實也沒用,畢竟一切都早已注定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