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隻笑道:“臣以後一定會善待六小姐的,多謝皇後娘娘為臣和六小姐費的那些心力。隻是臣如今的情況,不知道奉國公府還願不願意把女兒嫁給臣,臣打算等六小姐回京後,便登門拜訪去,若屆時結果是好的,臣還要求皇後娘娘能賜六小姐幾樣添妝,為她長長臉麵才是。”
施清如忙笑道:“這有何難,屆時本宮一定給月華賜一份厚厚的添妝,祝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頓了頓,“不過萬一,本宮是說萬一啊,萬一奉國公一時轉不過彎兒來,結果不能如蕭大人所願,蕭大人又當如何?”
奉國公府自來最會明哲保身的,以蕭琅如今的處境,還真說不好他們會作何選擇了。
蕭琅倒是一臉的泰然,“那臣便拿出誠心來,一直求到奉國公答應臣所求,一直求到讓他相信臣是值得他將女兒托付終生的人為止!”
先前抱著必死的心進宮時,除了妹妹,他發現自己還是有幾分牽掛尹六小姐的,也正是因為有所牽掛,所以真讓他赴死他,他心裏還是會難過與不舍的。
那若能活著,當然就更好了,也虧得皇上與皇後娘娘沒有讓他抱憾而死。
施清如臉上的笑就更盛了,道:“以蕭大人的人品才德,本宮相信奉國公一定不會太為難你的,那本宮和皇上可等著喝蕭大人的喜酒了。對了,等蕭大人過些日子回涼州時,本宮還有禮物一並帶給丹陽公主,屆時還要勞蕭大人一路多照顧本宮使去送禮給公主的人才是。”
蕭琅有些驚喜,片刻方感激道:“臣代丹陽先謝過皇後娘娘恩典了,屆時也會好生照顧娘娘使去送禮之人的,還請娘娘放心。”
大周這邊變了天的消息勢必很快就要傳到南梁,自然韓征乃先太子遺孤的身份,還有廢帝母子三人與先太子一脈的恩怨也會一並傳過去,又豈能不影響到丹陽公主在南梁的地位處境?
先前南梁上下都知道大周的皇帝是她的嫡親舅舅,自來疼她宛若親女,如今的皇帝卻說好聽些是她的表哥,說直白些便是仇人,還能指望她這個公主的分量與以前一樣重不成!
那拓跋珪與南梁帝後,還有皇室的其他人以後會怎麼對她,可就說不好了,縱不至明目張膽的怠慢她、不敬她,光日常的一些小齟齬,也夠惡心人,甚至摧毀人了,——那是蕭琅絕對不願意看到的結果,也是他這兩日最發愁的事兒。
他甚至都在想著,自己要不別等到外祖母和舅舅過完七七,入土為安,再趕回涼州去了,橫豎外祖母和舅舅都早已不在了,母親更是走得更早,人死如燈滅,縱身後事再煊赫再盛大又有什麼用?
可活著的人還得活下去,自然是活著的人更重要。
那等他趕回涼州後,好歹因為他離得近,多少能震懾一下南梁皇室上下,也多少能照應一下妹妹。
卻不想,皇後娘娘竟替他把事情先想在了頭裏,還想得這般的周全,她和皇上也是真的既往不咎,胸襟廣闊,丹陽當初真的沒有喜歡錯人、沒有交錯朋友,他也是一樣,當初真的沒有愛錯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向晚時分,施清如剛瞧著桃子帶人擺好晚膳,正欲打發小晏子去瞧瞧韓征什麼時候能回來,就見明黃色的挺拔身影已在視線範圍以內漸行漸近。
臉上不覺已滿是笑容,一麵起身迎了出去:“皇上今兒不忙呢?”
韓征攜了她的手,“哪有不忙的,隻要願意,事情就絕不會有忙完的時候,這不是你說的,不許一味的勞累,必須得勞逸結合麼?”
施清如笑晲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話了?看在你這麼聽話的份兒上,待會兒獎勵你一隻大雞腿兒吃吧。”
韓征挑眉反問,“就一隻大雞腿兒就夠了?你知道我真正想要的獎勵可不是這個,而是……”
施清如忙一手掩了他的嘴,一手把他往裏拖,滿臉的得意:“看你這下還怎麼口無遮攔。”
夫妻倆笑鬧了一回,韓征方就著小太監跪地雙手奉上的熱水淨起手來,一麵問施清如,“你下午都與蕭琅說了些什麼,他去前麵見朕時,竟主動與朕說,涼州荒涼偏僻,等閑連個識字的人都難找,打算等他將來有了兒女,便送回京城來教養,也省得毀了他兒女們一輩子的前程,請求朕能允準呢。”
施清如訝然,“他真這麼說?”
蕭琅這話看似是為了自己將來的兒女,怕在涼州把他們的教養前程荒廢了,但雙方都是聰明人,豈能不明白他暗含的意思。
這是在向韓征進一步表明忠心,將來待他有了兒女,便會送回京城來,遠在千裏之外牽製掣肘他,如此便既能讓文武百官都無話可說,也可讓韓征更安心了。
韓征點頭,“他的確這麼說,所以朕才好奇你與他說了什麼呢。”
施清如笑起來:“皇上怎麼不先問小杜子?其實也沒說什麼,我就是與他說,月華是個好姑娘,他若是錯過了她,勢必會抱憾終生,又應了他將來他們成親時,會賜給月華一份體麵的添妝,因此又把話說到了等他將來回涼州時,我會打發人送禮物去南梁給丹陽公主,讓他一路多照顧一下我使去的人而已。”
頓了頓,“我之所以如此說,不過是因為與月華和丹陽公主都是朋友,希望她們能過得好,希望最後都能皆大歡喜而已,沒想到竟無心插柳柳成蔭,換來了蕭琅如此表態。”
韓征恍然道:“原來如此,你答應給尹氏賜添妝還是次要的,最讓蕭琅感動的,應當還是你說要使人送禮物去南梁給丹陽公主吧?讓南梁皇室上下都知道大周的新皇新後一樣看重丹陽公主,她的地位並不會因為如今上位的是我,便會有任何的改變,她在南梁的日子自然怎麼也差不了了,不怪蕭琅會主動表忠。”
說著拉了施清如坐到自己腿上,“好乖乖,你可真是我的賢內助!”
施清如眼睛忙四下一瞟,見屋裏服侍的人都早知機的退了出去,方笑道:“我當時真沒想那麼多,不過如今說這些都還太早,蕭琅與月華親都還沒成呢,孩子更是不知道在哪裏,還是一步一步來吧。指不定,奉國公根本不肯答應把女兒嫁給他了,他不定要花多長時間,費多少心思,才能最終抱得美人歸呢?”
韓征沉吟道:“以奉國公府一貫的行事作風,還真有可能不同意將尹氏嫁給蕭琅了,這兩日便已有不少彈劾蕭琅的折子了。”
“是嗎?”施清如忙道,“皇上都讓他列席登基大典了,態度已經很明白了,竟然還有人不明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