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小妙幽幽轉醒,方才她不過是暈倒,居然成為初雪的漏網之魚。
初雪不覺羞愧,妙目流轉:“爺?”
她麵頰上有淡淡的委屈。
那染血的竹竿,對著柔弱的小妙。
“壓下謝娥死去消息,這個婢子留著。”
男人淡淡的吩咐,而初雪的身影就好似一隻雪白的蝴蝶,掠到了小妙身上。
咚的一下,剛剛清醒的小妙,頓時也被再次被擊暈。
當然這個所謂留著,也不過是暫時而已。
謝娥為了私會何衝,借口為亡母祈福,帶著小妙去庵堂茹素。
庵堂的人對謝娥並不熟悉,著人假扮,再控製住小妙,也能應付過去。
可再過幾日,“謝娥”回到謝家,隻怕也就沒那麼好應付。
“剝了謝娥的皮,先存起來。”
他淡淡吩咐,決意如此,以備不時之需。
謝娥的臉,乃至於皮膚上的傷痕、胎記,如此種種,就存了下來。
芍藥溫溫柔柔,輕輕的嗯了一聲。
她手中添了一柄薄如蟬翼的手術刀,輕輕幾下,就去了謝娥衣衫,使之全身未著寸縷。少女的裸屍暴露在月色之下,非但未曾有任何香豔,反而分外的詭異。
旋即,芍藥對著謝娥肌膚輕輕的一劃,竟未曾滴什麼血。
芍藥溫馴的臉龐,卻是淡然無波。
在她眼裏,一個死去的女人,跟一頭死豬,沒有什麼差別。就如屠夫處理豬屍,就如庖丁解牛,她輕車駕熟,流暢輕巧去剝謝娥的皮。
一張細嫩緊致的美人皮。
男人緩緩的側過身,當他麵容暴露在牛乳色月光下時候,一張麵容已經被一張木質麵具遮掩。
那張古樸的麵具,縱然遮掩了男人的容貌,卻也是掩不住那一雙宛如深潭幽幽光彩的眸子。
天亮時分,一輛馬車已然行駛於官道,隨行的縣尉伏低做小,小心翼翼。
他隻知這名男子對外宣稱桐鄉侯,來曆有些神秘,卻是太守叮囑要小心服侍的,且不可太招搖。
“散了吧,爺不喜歡讓人跟著。”
初雪嬌滴滴的走到了縣尉跟前,一雙眼睛仿佛會說話似的。
縣尉口中應是,卻絕不敢小瞧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他可親眼看到,這個漂漂亮亮幹幹淨淨的小姑娘,竹竿一挑,就挑出了人一顆眼珠子。
那人手腳不幹淨,竟準備偷取這貴人一顆明珠。
車廂之中,男人輕輕將手指覆蓋在擱在一旁的木質麵具上,手指一下下,輕輕的敲擊。
官道兩旁,都是水田,如今農戶新耕,一片新綠。
元初一年,自從南柯流月隴關大勝,震懾邊塞,他不但成為朝中第一人,更讓這靠近邊塞的平郡得以太平,修養生息。
不過七八年光景,當初被兵禍滋擾的蕪郡,竟有這麼一副安寧光景。
清風拂過,泥土的芬芳和草木的清潤,鋪麵而來。
化名為桐鄉侯的男人,看到眼前這一幕,竟不覺流轉了一縷厭憎狠色。
上午這個時候,田野間是安靜的,田間耕種的農戶,遠看是一個個黑點兒,
溪水清澈,一名妙齡少女,穿著粗布短褐,腰間係著竹簍,褲子挽過了膝頭,一雙赤足踩著溪水,正在溪間摸魚。
她身段兒婀娜、矯健,充滿了活力,係得緊緊腰身,繃緊出少女的青春和靈動。
男人看在眼裏,卻眉頭一皺。
像他這樣子的世家子,也許殺人不眨眼,卻見不得女人挽起了褲筒。
雲漢雖然民風開放,上層貴女可以騎馬、遊獵,打馬球,民間女人可以拋頭露麵做生意。
然而女人的足,仍然是某種禁忌。
眼前的女孩子,她怕溪水弄濕褲子,將褲子挽得那麼高,甚至露出了渾圓的膝頭。
男人隻覺得索然無味,正準備放下了車簾。
然而此刻,那個抓魚女剛好扭過頭。
以男人鎮定,此刻也不覺浮起了震驚!
那是張花朵兒般的秀美臉容,更要緊的是,這張臉與昨晚死去的謝娥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自己讓芍藥剝皮,他幾乎以為謝娥沒有死,又活了過來。
他眼睛裏流轉了駭然的光芒,凝視那道婀娜的身影。
不,她不是謝娥,這張臉容乍看相似,實際卻有許多微妙差別。
不止她微黑的皮膚,以及謝娥絕不會有的明媚的笑容,還有許多生長環境造成的微妙差別。
謝娥日子雖然過得清苦,可也自幼便學習禮儀。那些自幼學習的東西,已經淫浸在謝娥的一舉一動間,好似呼吸一般自然。
士族和庶族,在這個時代,本來就是有巨大的鴻溝。
就算一個落魄的士族嬌女,也跟庶族出生的女子有著巨大的不同。
眼前的抓魚女,跟謝娥就好像是一根枝頭上的兩顆果實,相似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