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這個裴三娘是誰,可當裴三娘張口提及會郡太守,阿瀅就知道自己老底已經被對方死死的捏在了手裏。
對方稍稍嚷嚷,她就會被活活吊死在城頭之上。
更何況,裴三娘抓住了她的手時候,不知用了什麼勁兒,看似柔柔一捏,阿瀅整個身子頓時就麻了。
裴三娘看似養尊處優,沒想到居然是個中高手。
摟入懷中之際,裴三娘在阿瀅耳邊低語:“小娼婦,給我乖乖聽話,否則,否則仔細你的皮。”
阿瀅柔柔的落淚,不覺顫聲:“嬸嬸!”
裴三娘似揚起了一縷笑容,喜極而泣模樣:“可憐的孩子,這幾年,也是受了不少苦。”
她的手慢慢的用力,捏得阿瀅骨頭生生疼痛。
這女人鐵箍一樣的手,分明是練過的。
“劉娘子,累你照顧阿瀅了,這區區謝禮聊表寸心。”
裴三娘一仰頭,一旁婢女,更給劉寡婦送上一匣金。
劉娘子生活雖然清苦,此刻對這一盒子財帛,卻並不上心。
她魂不守舍,盯著相處一年“女兒”。
待聽說裴三娘要立即帶阿瀅走,劉寡婦脫口而出:“這麼快?”
裴三娘麵露難色:“非是妾身不懂禮數,隻是老夫人如今染病,心心念念,便是阿瀅。”
人家將長輩抬出來,劉寡婦也隻能作罷。
她眼巴巴的瞧著女兒上了馬車,眼眶泛酸。
驀然,一道靈巧的身影,輕盈的掠出了馬車,仿佛是靈巧的小鹿,乳燕投林一般,撲入了劉寡婦的懷中,死死的摟住了劉寡婦。
幾滴淚水,落在了劉寡婦的胸口。
劉寡婦粗糙的手,撫摸過阿瀅的發絲,輕輕歎息:“有空,來看看我,若是,不方便,不來也不打緊。但孩子,你,要過得好。”
阿瀅嗓子好似被堵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她再次被拽上馬車,裴三娘一臉惱怒,眼睛裏透出威脅的神氣:“放聰明些,一個村婦,救不得你。”
阿瀅倔強的看著裴三娘:“我不會連累她。”
此刻,阿瀅是糊塗的,不知道對方路數。
阿瀅再聰明,可她如今麵對的,是她甚至想象都想象不到的存在。
故而,阿瀅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
“阿瀅,阿瀅!”馬車外傳來聲音,居然是喬三郎!
他甚至伸手,摸住了馬車。
當阿瀅撩開了馬車車簾時候,她肋骨之間,被悄悄頂上了一片冰冷之物。
那是一柄輕薄尖銳的匕首。
阿瀅抽了口氣,仿佛有些好奇:“三郎。”
喬三郎跑得氣喘籲籲,急切將包裹塞了過去:“姐姐給你做的春衫,隻是,隻是怕你不希罕。”
他有些窘迫,黝黑臉頰透出了紅暈。
“你記掛我,我怎麼會不希罕?”阿瀅故意壓低了舌頭,將嗓音顯得柔婉、感動。
她本來就擅長於討人喜歡。
喬三郎果然很歡喜,忐忑的心也平順了不少。他想,阿瀅果真很好、很好,就算這粗布衣衫如今已然配不上她,可她也不會嫌棄。她還肯對自己笑一笑——
他癡癡看著近在咫尺的美麗臉龐,依依不舍,終於慢慢的鬆開了手,看著馬車放下了車簾,緩緩行駛。
喬三郎內心,無限的惆悵。
裴三娘方才揚起手,手中白刃收回袖中,不覺冷笑。
她嗤笑:“年紀輕輕,倒挺會勾人的。”
還真是個浪蹄子,連個村夫都不肯放過。
阿瀅沒理會她,緩緩打開了包裹。
新做的春衫,是喬家姊姊為自己縫的,雖然布料粗糙,卻也是線腳密密。
穿著,一定很舒服吧,可惜一次也沒穿。
阿瀅那並不嬌嫩的手掌,輕輕撫摸過麵前布料。
她內心湧過淡淡酸意,其實,自己也並不那麼討厭喬三郎。而且被人喜歡的感覺,總是會不錯的。
也許,自己若一直呆在這兒,呆久了。那麼那點兒虛無的驕傲,就會慢慢的消散,安安分分當個村婦,過著安穩的日子,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阿瀅含淚微笑,喬三郎,本來我也許會嫁給你的。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的後頸被另一隻手按住,對方手法很巧妙,讓阿瀅眼前浮起了一層暈黑,頓時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