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婚禮流程走下來傅時深全程麵無表情,沈忱也不敢擅自揣測這位爺心裏到底是什麼個想法,不過既然對方沒有主動提起兩人之間恩怨的意圖,他也樂得輕鬆,隻裝作普通人遇見大人物時頗為誠惶誠恐的樣子,在傅知簡同傅時深介紹自己時滿臉欽佩的衝對方伸出手。

“原來是傅四爺,真是失敬,我對您早就有所耳聞,而且十分景仰,可惜以前一直沒有接觸的機會,今日有幸與您見上一麵,實在是我的榮幸。”

他禮數做的周到,話裏雖然透出些恭迎的意味,態度卻溫和謙遜,不卑不亢,完全不會讓人覺得虛偽。一通說辭下來就連一直對他不甚滿意的傅知簡都在暗暗點頭,心想這小子倒真是有些魄力。

可傅時深卻對他這一片肺腑之言全然不買賬,隻冷冷看了眼他伸出的那隻手,隨後旁若無人般理了理襯衣袖口處綴著的銀質袖扣,既沒有回應,也不打算一走了之。

等不到對方的表態,沈忱隻能繼續不尷不尬的舉著手,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推移,一股詭異莫名的氣氛便開始在三人中流轉開來。

沈忱自然知道傅時深十有八九是瞧不起自己的,被磋磨一番也在預料之中,傅時深麵上悲喜難辨,誰也說不清他到底是怎麼個心態。倒是傅知簡被兩人之間的僵持態度十分摸不著頭腦,想說兩句好話打個圓場吧,他自認還沒有讓傅時深買賬的資格,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吧,兩人高塔似的杵在自己身旁,周遭已經有許多或明或暗的打量視線投向此處了。

明明室內開著恒溫空調他卻差點愁出一腦門汗,他哪猜得出來兩人之間究竟有什麼淵源,竟能讓傅時深不顧長輩身份公然跟一個小輩擺譜。

所幸在沈忱舉著的那隻手差點僵得要抽筋時,傅時深總算大發慈悲,輕聲答了句“嗯。”

隻是依然將他伸出的手忽視了個徹底。

這聲迷糊的回應仿佛某種信號一般,傅知簡臉上的微笑立刻又掛了起來,將話題不著痕跡引向了傅氏的經營上,同時在身後擺了擺手示意沈忱快走。

雖然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他著實不願剛才那風雨欲來的場麵再發生第二次。

沈忱禮貌的衝傅時深點了點頭,暗中活動了下酸痛的手腕,溫聲向他們告辭。

“我去後台看看南南,您二位慢慢聊。”

得了傅知簡的首肯後他快步轉身離開了兩人周圍,待再看不到傅時深的身影時,這才後知後覺鬆了口氣。

嘖,原主挖的坑實在太大,害得他隻能硬著頭皮裝瘋賣傻,還得想方設法將這等深坑填上。

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待婚禮繁瑣的儀式走完後,已接近中午,傅知簡早已包場了某家五星級餐廳,地點通知下去後,所有人便陸陸續續開著車朝那邊趕去。

說是一頓午餐,其實大家心裏都十分清楚,這餐飯的性質更加類似於一場小型聚會,因而眾人很快便找好了自己的位置,三三兩兩湊做一團,或是互相交換情報,或是拉攏恭維,又或者高聲吹噓,一時間氣氛倒也一片和諧,仿佛每個人都極其融入這場聚會似的。

全場唯一清淨的地方貌似隻剩傅時深所置身的那一角,他和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卻不知為何固執的不肯離去,隻微微倚靠著牆壁,小幅度晃動著手中的一杯紅酒,目光沉沉的盯著對麵牆壁上掛著的一副風景畫,對近在咫尺的熱鬧既不投入,也不排斥。

像是遊離於人類共通的悲喜之外的冷漠神祇。

可他雖然做派低調,全場所有人的目光卻都心照不宣般落在了他身上,所有人在同他人一派火熱的交談時無不在絞盡腦汁想著該用何種方法同這位傅氏正統話事人搭上一句話,可對方渾身上下都彌漫著一股“生人勿進”的冷硬氣場,實在是教人望而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