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讓慕雲生住進自己家, 傅時深哪怕表現得十分輕描淡寫,內心多少還是有些忐忑的。

倒不是領地意識作祟,害怕自己的私人空間被他人入侵, 隻是兩人日常相處的過程雖然還算愉快, 但彼此的生活方式和習慣卻依舊有待磨合,兩個生活習慣不同甚至衝突的人同住一個屋簷下無異於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所以傅時深並不確定貿貿然將人領回家是否算是正確的選擇。

不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已經完全打消了他最初的顧慮,無論從哪方麵而言慕雲生都是個十分合格的同居者, 他注重整潔,作息穩定,對自己的私生活從沒有過多的打探欲,性格也是淡然寧靜,全然沒了麵對外人時的滴水不漏, 像隻對主人卸下防備的溫吞懶散的貓。

傅時深的行事風格向來是雷厲風行,最不喜手下員工工作時拖泥帶水, 但麵對慕雲生時卻完全換了一副心態,哪怕對方整日無所事事,每天都東倒西歪地窩在沙發裏看電視玩遊戲,他不僅沒覺得不順眼, 反而內心內心深處湧起了一股隱秘的滿足感。

似乎這個一直被他看做是臨時休息場所的地方終於有了一絲鮮活的氣息。

他很早便清楚青年對自己而言是個特別的存在,隻是直到現在他才能真正確定自己的心意,倒不存在多波瀾壯闊的心路曆程,年少時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讓他多少對這類唯心的東西有些無感, 加上他天生吹毛求疵的精神潔癖,所以哪怕他隻是稍有暗示便能引來一堆男男女女趨之若鶩般的追逐,他也從不屑於去打量這群人一眼。

似乎隻有慕雲生不太一樣,雖然兩人的相識的契機並不美妙, 日漸相處中傅時深卻不得不承認青年確實是無比合他心意的存在。

對方總是安安靜靜的,似乎一直存在於自己目光所及之處,既不遠離,也不逢迎,但隻要自己一回頭,便能看到他的身影。

因著帝都傅家的名頭,自小便不缺人往傅時深身邊湊,諂媚的尤多,低聲下氣的不少,別有所圖的更是數不勝數,縱然他明白人都有逐利心,卻依舊被惡心得夠嗆,也從沒給過這類人一個過多的眼色。

這不代表他不懂人情世故,恰恰相反,他的目光十分毒辣,對人的情緒感知也格外敏銳,接近他的人的究竟是懷著一顆真心還是假意,隻一眼他便能分辨出來。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以默許的姿態讓青年逐漸接近自己,直至兩人發展成今天的狀態。

雖然傅時深對自己內心的想法十分透徹,但他卻並不打算將自己的心情開誠布公的告知慕雲生,一是基於某些他自己也理解不了的驕傲感,似乎坦言自己被對方吸引是件十分折損麵子的事情,二是兩人目前的相處模式實在令他滿意,他暫時不想打破這種平衡。

水到渠成才是他理想中的感情狀態,反正兩人還有很多的時間,他不必急著開口。

沈忱沒法揣測出他如此複雜的心路曆程,隻覺得他滿臉平靜的宣布了意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不太合適吧”他根本沒做好見家長的準備。

“我爺爺最近身體有些不好,一個老人獨自住在山裏多少有些寂寞,所以他挺希望多些人去陪他說說話。”傅時深拋出一個沈忱無法拒絕的理由。

實際情況是傅老爺子最近身體居然健朗了不少,又整天揣摩著自己那個神秘的曾孫,已經幾次三番打電話來暗示傅時深可以把人帶來讓他看看了。

傅時深前幾次都是隨口扯了個理由糊弄過去,眼見實在無法繼續敷衍,加之對慕雲生有了更近一層的認可,思來想去也覺得是時候帶他見見家裏人了。

於是這才終於答應傅老爺子帶著人一起去看他。

沈忱聞言果然沒再表現出抗拒的態度,他沉默片刻後有些擔憂的歎了口氣。

“你爺爺應該還算開明吧?總覺得這樣好像有點對不起他老人家”

想也知道傅時深不可能把自己懷孕的消息告訴傅老爺子,不過既然他敢提出帶自己去見家人,那麼自己和他的關係他應該多多少少在老爺子麵親透過一些口風了。

這具身體的主人大小爹不疼娘不愛的,誰也管不著他,可傅時深不一樣,他是傅老爺子的長孫,更是對方最滿意的傅氏集團繼承人,可以說傅老爺子在他身上寄托了全部的希望,結果一轉眼便被掰彎了,還要領著個男人回家,沈忱換位思考了一番,覺得自己都恨不得替傅老爺子抽自己一巴掌了。

畢竟從某方麵而言,傅時深家裏確實是有王位要繼承的。

“不開明又能怎麼樣。”傅時深幽幽開口。“反正他年紀大了,除了自己暗地裏發發脾氣,也管不著我。”

沈忱:

雖然是這麼個說法,可這種堪稱無賴的話被傅時深一板一眼說出來,莫名就讓沈忱覺得有點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