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沈忱出院的日子, 他在四個月前便已經蘇醒,隻是漫長且痛苦的治療和複建過程過程讓他不得不在醫院裏又耽誤了許多時間,個中辛苦沈忱不願再多言, 幸而現在他已基本痊愈了。

收拾好東西後他便坐在床邊等著傅時深,這時正好有個小護士來查房,掃了眼床邊堆著的行李,頗為驚喜開口道:“你已經能出院啦?真是恭喜!”

雖然她隻是偶爾輪班時才會來看顧這片病房,對眼前這個青年的印象卻尤為深刻,一是因為對方的長相實在太過亮眼, 二則是在他複建期間,有位高大英俊的男人每天雷打不動會來陪他。

科裏的小護士熱衷八卦, 這樣一對奇妙的組合自然逃不過她們的揣測,關於這兩人的關係, 也是眾說紛紜,猜什麼的都有。可惜還沒等大家猜出個所以然來, 這份八卦的正主便要離開了。

看來兩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這個謎題, 是沒人能有緣解開了。

不過患者能順利恢複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小護士心裏淡淡的惆悵也隻持續了兩秒。

“正在等人來接。”沈忱笑著點點頭。“這段時間多謝你們的關照了。”

“啊呀分內之事而已。”小護士被對方的笑容晃得眼花,有些害羞地揉了揉臉。“以後一定要多注意安全,我可不想在這裏再碰見你第二次。”

兩人聊得正歡時傅時深來了,小護士看著麵前不苟言笑的男人,原本歡脫的聲音登時低了下去,她有些發怵地縮了縮脖子, 心想這兩位還真是一冷一熱兩個極端。

前幾天傅時深從醫院回家時便陸陸續續帶走了不少東西,眼下隻剩些日常生活必需品和幾套換洗衣物,也都已經被沈忱規整得整整齊齊。傅時深一隻手便將這些東西輕鬆拎起,接著招呼沈忱道:“回家了。”

沈忱衝小護士點了點頭後準備起身, 但可能是坐得太久的緣故,他的腿有些發軟,不怎麼使得上力氣。

正在沈忱糾結自己到底要強撐著起身還是在外人麵前求助傅時深時,對方卻好似看出了他的窘迫,兩三步上前,有力的手臂直接攬住了他的腰,接著微微使力,便將他從床上拉了起來。

“磨磨蹭蹭的。”男人的語氣似是有些不滿,緊箍著沈忱腰的手臂確實半分力氣沒卸下。

沈忱不免覺得有些好笑,跟小護士告別後,便任憑對方半擁半攬地將自己拉走了。

小護士看著兩人親密無間的背影,恍然驚覺自己似乎發現了一些不得了的大秘密。

一路上沈忱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有些罕見地回憶起了往事。

他在這個世界出車禍後便回到了原本的世界,一開始他全無以慕雲生的身份生活的這段記憶,後來隨著時間流逝,也許是因為這具身體得到的妥善治療,這段遺失的記憶便開始逐漸回籠。

一開始沈忱會在夜裏夢見某些模糊的片段,再後來腦海裏會不定時地猛然湧出大段記憶,這種狀況讓沈忱根本無法專心工作,他便請了個長假,躲在家中試圖將這些支離破碎的記憶拚湊完整。

他花了整整半年的時間才將屬於他的另一份記憶完全拾起,這時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年,他無法想象傅時深聽聞愛人和母親一同發生車禍時到底會是怎樣的情緒和心態。

可偏偏是在愛人最需要自己的時候,自己竟完全忘了對方的存在。

沈忱既痛苦又自責,卻也完全無能為力。

直到某天夜裏,依靠藥物才能獲得短暫睡眠的沈忱在半夢半醒之際似乎聽到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那個聲音問他:

“你願意放棄眼前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回到那個書中的世界嗎?”

沈忱思考了很久,輕聲答道:“願意的。”

他在這個世界好像什麼都有,年少成名,財富無數,過著多少人豔羨的生活,卻又像什麼都沒有,沒有父母親人,沒有交心朋友,孑然一身,形單影隻。

以前他或許並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好,但感受過諸多溫暖情誼的人,又怎麼會甘心回到原本那個滿是荒蕪的世界中去呢。

之後沈忱便自病床上醒了過來,在睜開眼看到傅時深的那一瞬間,他便明白自己賭對了。

從今以後,他便隻剩這一條路可走。

或許之後的生活仍會有許多坎坷磨難,但沈忱想,隻要傅時深能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的話,他不會懼怕任何困苦。

“在想什麼,那麼入神,”傅時深的聲音打斷了沈忱的回憶,沈忱這是才發現車子已經停下,眼前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景色,這趟出行的目的地正是兩人以前同居時住過的那處公寓。

“寧寧今天晚上回家對嗎?”回到熟悉環境的沈忱有些興奮。

“嗯。”傅時深點了點頭。

在沈忱醒來前傅時深便將傅盛寧送去了傅老爺子那邊,他既要處理工作又要抽時間去照顧昏迷的病人,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折騰這個尚在繈褓中的小嬰兒,索性將她直接丟給了愛孫心切的傅老爺子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