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天傅時深似乎是有意避開沈忱, 總是早出晚歸,幾乎每天都是一早便離開家門,直至半夜一兩點才回家, 沈忱以前總是習慣在客廳等他回來吃完飯, 幾次落空之後便也不再等待,隻吃過自己吃過晚飯後便早早回到房間。
兩人雖仍然處在同一屋簷下,卻仿佛隻是一對關係不熟的租客,偌大的房屋內好不容易養出來的煙火氣也重新被冷清替。
麵對對方的逃避態度沈忱並沒有太過訝異, 傅時深是天之驕子,自小驕傲肆意,成長路上接收最多的理念灌輸便是別人合該在他麵前低頭,想讓他主動一次雖說不至於難於登天,卻也並不是他一時半會便能做到的。
至於沈忱對對方的感情, 原本他還並不確定,自兩人這段時間的相處後, 他便越發清晰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他對對方是心動過的。
畢竟傅時深英俊,優秀,成熟,位高權重, 哪怕平時為人冷硬,一旦他對你掛心後,那些不動聲色的關懷和寵溺真真切切的令人心動。
沈忱這個人的思想很豁達,他以前沒喜歡過什麼人, 卻對同性戀並不排斥,甚至倘若自己的心動對象是一位男士,他也能毫無心理負擔的對對方展開追求。
雖說這裏僅僅是書中的世界,但在沈忱經曆過如此多的事跡, 遇到如此多的人後,在他眼中這裏便早已不是一個虛幻的空間,而是一個真真實實存在的世界。
他原本還想著或許有一天會回到現實,現在卻覺得在這裏過完一輩子也沒什麼不妥。
他孤單的太久了,與另一個世界的事業成功財富無數相比,他更想要一份隻屬於自己的,獨一無二的溫暖。
這份溫暖兩輩子裏他都隻在傅時深身上感受過。
倘若傅時深原意放下早已習慣了高高在上的身段和他共同經營這份感情,他沒什麼理由拒絕對方。
兩人無聲的冷戰持續了將近半個月,某天晚上沈忱正準備休息,房門卻忽然被人敲響。
沈忱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出頭,平常傅時深是不會回來這麼早的。
他來到門邊自貓眼往外看去,發現是敲門的人是方助理,他正扶著傅時深,對方似乎喝了酒,有些不清醒,一隻手撐著方助理的手臂才堪堪能站穩。
沈忱連忙打開門,配合著方助理將傅時深扶進屋內。
將醉醺醺的某人暫時安置在沙發上後,沈忱從廚房倒了杯水遞給方助理:“方哥,傅先生怎麼醉的這麼厲害。”
方助理僅憑一人之力將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送回家也是很吃力,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後將沈忱遞過來的溫水一飲而盡。
“應酬嘛,總是避不開的,老板喝醉後原本一定要我帶他回公司,說要在公司休息室將就一晚上,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又忽然讓我送他回家。”
他將水杯放在桌上,喘了氣後便要離開。
“我先走了,老板就麻煩你照顧了。”
沈忱將他送到門。“方哥慢走”
待方助理走後,沈忱回到客廳,看著昏昏沉沉倒在沙發上的傅時深,一時間有些束手無策起來,他想將對方扶回房間,不過如今肚子裏揣著的小崽子已經將近六個月,他實在不敢做些太過費力的事,遲疑了一份鍾後他決定去給傅時深煮碗甜湯,他是記得這人由胃病的,一會無論如何也要讓他喝點甜湯,一來醒醒酒,再者暖暖胃,免得到後半夜又胃不舒服。
冰箱裏有現成食材,他在廚房忙活了十多分鍾,待將一碗熱乎乎的甜湯端來客廳後發現傅時深不知何時竟然醒了過來,正倚在沙發扶手上發著呆,看起來有些愣愣的,和平日的精明形象大相徑庭。
傅時深聽見動靜後抬頭看了眼沈忱,有些失焦的眼神這才恢複了些許清明。
“你醒了?能聽見我說話嗎?”沈忱走到他身邊。“剛給你煮了甜湯,要是還算清醒的話,就趕緊把湯喝了。”
“我當然沒醉。”傅時深卻沒管遞到自己手邊的那碗湯,他有些痛苦的揉了揉額角,接著站起身,搖搖晃晃朝臥室走去。
沈忱不至於跟一個醉鬼計較,卻又擔心他摔跤,隻能亦步亦趨跟在他身邊,和他一起進了臥室。
傅時深酒品不錯,雖然醉了卻沒怎麼鬧騰,隻十分乖覺的自動躺在了床上,沈忱見他躺好,正準備去將臥室的燈打開好看看他的情況,甫一轉身卻猝不及防被一股力道拉住,沈忱沒什麼防備,一下便跌坐在床邊。
好在對方拉他的力度不大,沈忱除了受到些驚嚇之外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適,他以為是傅時深出了什麼狀況,正想開詢問,對方卻忽然伸手摟住了他的腰,接著像小朋友似的將臉埋進了他的懷裏。
近乎撒嬌的姿勢讓沈忱的動作一頓,到嘴邊的問話也沒再說出。
傅時深保持著這個姿勢不動了,沈忱猶豫了片刻,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硬硬的有些紮手,但他的心裏卻軟的不像話。
“我好像感覺到寶寶在踢你肚子了。”傅時深沉默了半晌,終於開說話,因著將臉整個埋在沈忱懷裏,聲音聽上去有些悶悶的。
“是嗎。”沈忱失笑。“我可沒什麼感覺。”
傅時深又不說話了,隻用臉輕輕蹭了蹭沈忱的肚子。
“這是在幹什麼,跟我撒嬌嗎?”
沈忱很少見到這樣的傅時深,忍不住便想逗逗他。
“陸映萱已經被我調走了。”過了很久傅時深才又開,隻是有些驢頭不對馬嘴。
其實在沈忱同他說開的第二天他便以一份更高額的工資為條件將陸映選調去了隔壁市的分公司,對方還是想留在他身邊,但他這次態度十分堅決地表示如果她不肯離開的話,自己也不會再將她留在傅氏,陸映萱沒辦法,最終隻得接受了這份調令。
“啊?”沈忱反應過來傅時深在說什麼後瞬間樂了,又呼擼了一把他的頭發。
“我可沒逼你趕走你的初戀小情人,別想找我的麻煩。”
傅時深也不知道聽沒聽懂,胡亂地點了點有,接著說道:“那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他很清楚沈忱對待這份感情的遲疑和焦慮到底源自哪裏,對方之前同他說的那一番話他更是沒有辯駁的餘地,隻是父輩悲慘婚姻帶來的不幸於他而言一直是心中的陰影,他還沒有考慮清楚是不是該就這樣輕而易舉做下跟某個人相守一生的決定。
他遲疑了很久,但當今天自醉酒的頭痛中清醒後,看著屋內暖黃的燈光以及抵到手邊的那碗甜湯,他突然間便不想再猶豫了。
他相信自己可以擁有一個與父親完全不同的結局。
“膽小鬼,居然連這麼嚴肅的事都隻敢借著酒勁說出來,不僅沒表態不說,誰知道你明天醒過來後還會不會認賬。”沈忱有些好笑地歎了氣,接著低頭在對方的發頂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