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翰的田畝查清楚了,牟斌來向弘治皇帝稟報:“陛下,傅大人的田畝確有增加,但……隻有兩百八十畝。”
弘治皇帝微微皺眉,嚴成錦那個家夥誣告?
此子向來慎重,若無把握,絕不輕易彈劾,難怪讓王越上這份疏奏。
“傳嚴成錦和王越進宮。”
嚴成錦來到奉天殿,神色略顯不安。
弘治皇帝眼睛深處閃過一絲責備:“你可知,為了王越一封疏奏,朕派人調查了傅翰。”
“臣知道。”
這時候還裝糊塗,陛下說不得要下旨斬了他。
弘治皇帝聲震瓦礫:“你可知誣告是何罪?”
“明律,凡誣告人……至死罪,所誣人已決者,反坐以死。未決者,杖一百,流三千裏,加役三年。”
總得來說,相當於把被告人受到的刑罰,返回到誣告人身上。
這是一條自帶反傷效果的律法。
嚴成錦記得很清楚。
“你知道就好,日後行事要穩重些,傅翰是禮部部堂,九卿之一,你可知誣告一個六部部首,要承擔多大的罪責?!”弘治皇帝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老臣糊塗,請陛下責罰。”
“這次是臣和王大人誤會了傅大人。”
王越巴不得辭去這身官職,升官無望,不如回家養老。
“念在你是出於糾正朝廷法紀的份上,朕饒了你一次,日後不得莽撞了。”弘治皇帝有些不悅。
嚴成錦怏怏不快:“臣遵旨。”
從奉天殿出來,
嚴成錦納悶了,傅翰官至禮部尚書,家中隻有二百畝地?
“禮部尚書果然不好對付。”
王越皺眉:“老夫知道怎麼回事,八成是這田畝被人隱匿了,是黑田,賢侄從何得來這樣的證據?”
當然是穿越福利,難道還能是傅翰告訴我的嗎……
“下官覺得在理。”
王越沉吟幾聲:“賢侄扳不倒他,隱匿的田地,極為難查,普天之大,你知道隱匿在何處?賢侄不如一會兒與老夫到傅府一趟,登門請罪。”
他能放下身段,就怕嚴成錦不肯。
“下官不去。”
彈劾不贏就跪舔?舔狗一無所有,雖然不知此咒真假。
慎重起見,是萬萬不能舔的。
“要彈劾一個二品大員談何容易,再查一次,陛下也要動怒了。”
“下官再想想,大人先與我一同回府吧。”
嚴成錦出了宮,在午門前的下馬碑,等來了轎子。
“若程敏政的舞弊案是傅翰所為,這人就太壞了,日後推行新政,定又會阻礙,慎重起見,萬不能留。”嚴成錦暗自琢磨。
若是黑田,更不能留傅翰在朝中。
嚴成錦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史料記載,弘治十五年二月二十日,傅翰病死在家中。
還有一年多的時間。
若傅翰知道,他的人生隻剩一年時間,還會浪費生命天天上班?
可是……
“如何讓一個人相信,他會在一年之後死去?”
嚴成錦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寫一本明版《諸公生卒誌》……
他知道不少人的生卒。
連弘治皇帝和李東陽等人的也知道。
此事太過驚世駭俗,慎重起見,決定暫時打消。
回到府上,嚴成錦請來了太醫院院判劉文泰。
“劉大人,本官有一事相求。”
劉文泰輕撚著胡子,臉色潮紅:“你有事就說,不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