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運到通州,再走漕運?”
嚴成錦早就料到,一提靡費,陛下必然不會爽快,“通州距離良鄉足有,六十多裏,且通州河港常有運糧的官船,臣怕會妨礙市舶司,陛下是不是不想出靡費?”
你這小兔崽子!
有你這麼問的嗎?
弘治皇帝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李東陽和謝遷故意低下頭,不去看陛下的臉色,省得陛下尷尬。
嚴成錦站在殿中。
今日來要銀子,每一句都仔細推敲過,隻有說出這句話,陛下才有可能給靡費。
韓文打起精神來,道:“開水路要耗費許多銀子,且如今冰凍三尺,何不等明年開春後再鑿開?”
嚴成錦料到問銀子定要過韓文這關。
“明天開春,商人們便開始通商,那時候再開水路,要損失的許多銀子,如今土還凍得不深,流民人多,定能將水路開鑿出來。”
“要多少靡費?”弘治皇帝問。
“五萬兩銀子。”
大臣們倒吸一口涼氣。
花五萬兩銀子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將五萬兩銀子砸在一個小縣城上,總有種打水漂的感覺。
“良鄉一年的稅銀才納多少?不行!賠本了!”韓文氣急了一口回絕。
李東陽假裝沒看見了嚴成錦的求助信號。
“那……臣再想想。”
弘治皇帝頷首點頭,良鄉水路一開,還要增設市舶司的官職,這樣一來,花的銀子就多了。
走出暖閣,嚴成錦篤定弘治皇帝不反對,也不讚成,隻要搞定韓文,就能拿到靡費。
“都察院彈劾韓文的疏奏,幾乎都失敗了,可見韓文官聲極好,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極高。”
史料上,關於韓文的記載多為誇讚,是個清直之人。
不能送銀子,便隻能彈劾了。
身為禦史,彈劾是本職工作,若是行賄,反而有可能招致禍患。
良鄉的漕運,嚴成錦是一定要開的。
“可是韓文有什麼弱點可以彈劾?”
史料不可盡信,他對韓文了解少之又少。
下值回到府上,嚴成錦命人把王越請來,道:“大人對韓文可有了解?”
“韓文乃是北宋宰相韓琦之後,官聲不錯,他還彈劾過我與馬公來著,可不是什麼好鳥。”
聽王越說了半天,嚴成錦也沒找出韓文的缺點來。
“賢侄要彈劾他,直接向陛下上疏就是,何必如此慎重?”王越道。
嚴成錦不會貿然彈劾。
忽然想到了一個人,程敏政!
程敏政和韓文是同年,兩人都是成化二年的進士,私下也有交情。
到了夜裏,嚴成錦便收到程敏政的回信:
“韓家在洪洞是朱門繡戶,從小錦衣玉食,自然有些富家子弟的習氣,偶也去喝花酒,不過,多選僻靜幽深之地,京城有一座集賢樓……”
嚴成錦知道,韓文家境非常殷實,生出來就能當國民老公那種。
隻因罰米法導致家境衰敗。
劉公公真是個有才華的人,喜歡搞創新,發明了許多刑法,罰米法就是劉瑾發明的。
罰米法是按犯罪之重,來定罰米的數量和輸送的遠近。
不僅要上交罰米,還要出銀子,把米送到指定的邊境。
劉公公指定的地方,肯定不會太近。
直接把韓文罰得傾家蕩產了。
愣是這樣,韓文也沒跪舔劉瑾,可見其清直和剛正,不過倒是給了嚴成錦一個弱點,韓文極為愛惜名聲。
“知道集賢樓在哪兒嗎?”
何能倏地一下驚了:“少爺,那是喝花酒的地方,夜深了,您要出門嗎?”
“準備轎子,多帶幾個家丁,本少爺要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