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斯門驚魂未定。
“吾乃工曹參議,能看懂宋氏天工,其餘的都是天書,我看不懂。”
朝鮮的官製與大明大抵相同,工曹就是工部。
參議,大抵相當於大明的工部侍郎,正三品,官不小。
嚴成錦留著他,還有點用處。
“你反燕山君的事,本官一清二楚,逃回朝鮮也無用,去良鄉船廠吧,本官看看你的手藝如何。”
韓斯門額上一層密汗,以燕山君的狠厲,定會誅他九族。
……
年節前夕,
造船廠的廠址建成了,位置在新挖河道的碼頭不遠處。
主體廠房搭建的是房屋,其餘皆為草棚,這樣能省出銀子。
草棚裏,宋景在教理科中的力學,台下皆為造船的匠人,不出意外,他們中有人,將成為船廠的首批工程師。
“聽說考上工程師,一月至少給三兩銀子!”
“聽說小宋師傅的工錢,有一百兩呢!”
“嘿嘿,不知我能不能考上。”
匠人一日的工錢,為八分紋銀,當了工程師,最少三兩銀子,一家人吃喝一年足夠了。
嚴成錦讓宋景當總工程師。
每個月給工錢,一百兩銀子。
宋景值這個價錢。
對於工程師的入門考核,不太難,手藝精湛,能學懂基礎物理和算數學即可。
若用後世的標準來衡量,他們或許……最多算個技術工吧。
……
程敏政在草棚巡回說書,將大明律融到《包公怒判天下公案》和《良鄉縣商人》等多部書中。
流民聽了刑法,還有商法。
近兩個月的時日,他將這裏的四角走遍了,流民們聽聞他開講,便來聽書。
今日,程敏政坐在草棚看著邸報。
“青山啊,兩個孩子往後不來了,我送他們到船廠,學理科。”梁中高興道。
他也不知道,理科是什麼。
隻知道,理科不考科舉,在船廠考上了工程師,一月能賺三兩銀子,高則像小宋師傅,一月賺百兩!
天底下有這樣的好事,日子突然有了盼頭。
程敏政歎息一聲。
不少流民前來,將孩子領走,很快屋舍就剩幾個孩子。
他剛教會這些孩子三百千,能識字。
接下來,準備講更深一些典籍,眨眼間,孩童就被接走了。
程敏政決意進京一趟,找嚴成錦說清楚,不可誤人前程。
一身衣裳也沒換,天寒地凍,走幾十裏路,差點沒給他凍死。
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喝了一口薑湯,裹上暖和的被衾。
“賢侄,這理科……是什麼?”
“就是琢磨算學的學問……”嚴成錦想了想,找不到能讓程敏政聽懂的詞。
“怎麼能隻做算學!白白丟了學問!”程敏正氣急了。
一個工程師讀si書wu經,似乎沒有什麼用?
若書生來研究文字,反倒大有益處。
“世伯能擔保,他們寒窗苦讀十年,能考中秀才,入仕當官?”嚴成錦問。
“不……不敢擔保。”程敏政心虛。
工程師更像個匠人,當匠人,不是光耀門楣的事。
“世伯放心,讀書人以學理科為恥,所願是金榜題名,不會去讀理科的。”
那些讀書人不會學理科的,念了十年四書五經,對於他們而言,儒家才是正統。
在大明當下,嚴成錦不駁斥讀書人應舉,反而提倡,在良鄉立一座藏書館,便是供天下的讀書人借閱。
但底層的胥吏賤民、販夫走卒,也要有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