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是弘治十六年三月。
通常,三月燕子會漸漸飛回北方。
但小冰河期導致持續的低溫,燕子推遲了歸期。
嚴成錦道:“再等兩個月,燕子就回來了,不過,臣提醒殿下,不是所有的燕子,都叫金絲燕。”
一般的燕子,是不產燕窩的。
而金絲燕沒法人工飼養,故嚴成錦在良鄉的大暖棚,也能弄不出來。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三月殘花落更開,小簷日日燕飛來,為何要等五月?”
嚴成錦懶得跟他解釋,鳥類遷徙會受溫度影響。
且,這詩說的是南方。
不然,他定又要長篇大論了。
“臣也不懂,殿下問楊師傅吧。”
西暖閣,
都察院由嚴成錦掌管,弘治皇帝依舊沒看到彈章:“都察院的禦史,還在背大明律?”
蕭敬小聲地回應:“回稟陛下,還在看,每日卯時一過,都察院的值房,就如同私塾般,朗誦聲不絕於耳。”
想到一群老禦史,舉著明律誦讀,弘治皇帝便覺得,米俸都白瞎了。
“嚴成錦呢?他也在誦讀。”
蕭敬猶豫一下,還是說道:“這個時候,嚴大人一般在東宮喝茶。”
宮中的偏殿,不能隨意休憩。
值房又太吵,最好的去處就是東宮,有地龍,還有茶水點心。
嚴成錦真是找了個好去處。
弘治皇帝聽罷,就知道嚴成錦和太子在東宮,必定又在謀劃什麼。
再弄出一個三萬兩。
朕的身軀再強健,也受不了。
“擺駕,朕要去東宮看看,嚴成錦教太子什麼學問。”
弘治皇帝走出暖閣,一陣寒風吹來,他竟然不覺得太涼。
陛下的身軀,是愈發強健了啊。
已堅持鍛煉了一年,陛下腹上的腩肉褪去,變成結實的小饅頭,身體也魁梧了些。
蕭敬不由連連感慨,得讓尚衣監,再製備一件新的龍袞袍了。
弘治皇帝踩在雪上,咯吱作響。
到了東宮時,伴伴們一聲吆喝,嚴成錦和朱厚照驚的站起來,
還沒起身,弘治皇帝跨過門檻。
蕭敬眼尖,忐忑地道:“陛下,你看著牆上和屋頂上……”
弘治皇帝抬頭,看見滿天的泥巴,腦袋宛如被火藥炸了,氣結道:“這…這是什麼!”
朱厚照老老實實道:“燕窩。”
這孩子一定不是朕生的…朕怎會生出這樣的兒子。
弘治皇帝凝視著他,一臉怒容,卻許久沒說話。
“臣也才看見,屋頂有滿天的燕窩,殿下築燕窩做什麼?”嚴成錦假裝疑惑。
老高這狗官,定是怕父皇責罰。
朱厚照絲毫不怕:“母後有孕,父皇卻不開坤寧宮的月例,兒臣想養燕做燕窩,這樣就不會浪費靡費了。”
傳聞,當年王守仁平定寧王之亂後,朱厚照再次率軍南下,
可走到一半,折返回京城的青樓,邀了一位心愛的頭牌前往,耽誤了時機。
在體貼方麵,父子兩如出一轍。
弘治皇帝卻生不出感動來。
嚴成錦見狀,忙道:“臣回都察院當值了。”
“朕是來找你的,為何都察院還未有彈章。”
朱厚照聽到後,大喜過望:“兒臣去詹事府讀書了。”
弘治皇帝擺擺手,隻要是讀書,他絕不阻攔,
朱厚照一溜煙跑出東宮,卻來到邊牆下。
張太監緊張道:“殿下,不是去詹事府嗎?”
“本宮要去問問,為何燕子不來築巢,你把身子躬下來!”
朱厚照踏著太監的背,輕輕鬆鬆躍上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