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在思考的問題是。
從秦王焚書坑儒,到漢武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儒學和心學,不過帝王治理天下的工具,沒有對錯,能順應自己治理天下的理念,就會被帝王尊為國學。
他亦有自己的想法,若能看見心學是對朝廷和天下的善政。
不必多言,他也會奉為國學,就如秦王漢武時那樣霸道。
可是……
它終究隻是朕的猜想,還得不到證實。
都察院,值房。
嚴成錦聽聞,陛下去了良鄉藏書閣聽心學,似乎是動心了。
“伯安兄有幾成把握,辯贏堂上諸公,不必謙虛,直接告訴在下。”
陛下聽了心學,或許會問起王守仁,需先做好準備。
王守仁不明所以:“在下為何要辯堂上諸公?”
“此事,不僅與科舉有關,與伯安兄的抱負也有關。”
王守仁雙眸茫然,他的抱負不是做官,而是成為聖人:“老高兄,究竟是何事?”
“不瞞伯安兄,在下所出的考題,就是心學。”
王守仁怔住了,眼角漸漸發亮,雖知嚴成錦或許有其他算計。
此時,還是仍不住落下眼淚。
老高兄是一直開導他領悟心學的人。
難怪了,陛下會忽然去良鄉聽心學。
“若冒大不韙,在下有十成把握辯贏諸公。”
真是個自信的家夥……
“大人,陛下召您去奉天殿。”正在這時,薑文走進來。
都已經快要下值了,陛下叫他加班,看來是有要事商議。
嚴成錦掏出三兩銀子:“內閣和六部也在,還是隻召本官一人?”
“內閣和六部的九位大人都在。”小太監接過銀子樂道。
內閣和六部都在,陛下召他商議,應當是科舉取士。
思索片刻,嚴成錦匆匆來到奉天殿,踏進大門時,明顯感受到目光的壓迫。
內閣和六部官員怒目而視,弘治皇帝麵色如常。
“你竟以心學為考題?”熊繡小聲。
“臣便知道,此子的學問還是太淺薄了,竟會信心學那樣的學說,陛下,不如由臣來擔任主考官。”
張升接著諫言。
嚴成錦也想將主考官的帽子摘去,單是在貢院閉關三日,就讓人直呼離譜。
再說,他也不缺門生黨羽,科舉於他無用。
可陛下似乎認定了他,非要讓他來一次。
弘治皇帝抬起手,將大殿中的爭吵壓下:“先聽嚴卿家說說,為何要設立心學。”
在良鄉,聽了將近半個時辰心學,觸發了對秦王漢武的思考,也並非毫無所獲。
嚴成錦道:“朝廷取士,乃是為了取能任用之士。
四書五經已考了近百年,明朝卻無聖人出世,可見儒學的道理,已經講完。
心學與儒學有莫大的關聯。
秋闈,由各府單獨出題,即便在北直隸先試行,也不會影響天下考生。
朝廷可記錄下心學取士之人,是善政,還是弊政,十年必見分曉。”
嚴成錦有十足的把握。
此時推行心學,與上一世,弘治朝和正德朝推行心學,大有不同。
良鄉的科學已成了雛形,再加上心學揭開思想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