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豪筆跌落地上,弘治皇帝失了神般雙目空洞,蕭敬忙伸手扶住他,回過神來,奪步趕往仁壽宮。
此時,仁壽宮中,一片啜泣聲,命婦們抽泣的聲音此起披伏。
周太後平躺在床上,臉上的潮紅,正在慢慢褪去。
朱厚照牽著她的手仍未鬆開。
嚴成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朱厚照正經起來,卻是極為理智的人,還是不打擾為好。
霎時,殿中宮女伴伴全都跪下來,嚴成錦回過頭:“臣參見陛下!”
弘治皇帝恍然若失地走到鳳塌旁,片刻後,下旨道:“傳朕旨意,京城齋戒三日。”
周太後喜歡頌佛,若百姓為她齋戒,想必能登西天吧。
朱厚照卻道:“父皇不可,天家的事,豈能殃及百姓?且皇太祖母也不會高興。”
皇太祖母最高興的事,應當是和皇太爺爺安葬在一起。
為此,曾與錢太後有爭執。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也不想勞煩百姓,頓時,改了主意:“宮中齋戒三日,命禮部操持豐葬之事。太後薨逝時,嚴卿家在此恭送,就由嚴卿家來寫哀辭吧。”
哀辭,就是後世的悼詞。
不僅要對人物的生平極為熟悉,還有文體格式的講究。
在百官的麵前念,你不得筆下生花,才華橫溢?
嚴成錦懵圈了,他真的不會寫哀辭啊,最重要的是,明天就要了,短短一夜,查字典都不夠的。
“臣……臣真的不……”
弘治皇帝拉下臉來,嚴肅道:“朕信你,才委任於你,你還要推脫不成!”
“臣遵旨……”嚴成錦懵圈了,不知道朱厚照會不會寫哀辭。
從仁壽宮出來,弘治皇帝命禮部準備後事。
百官盡管知道太後身體有恙,時日無多,可聽說太後薨逝,依舊震驚得不輕。
擔憂弘治皇帝,紛紛來奉天殿麵聖。
“朕無事,太後的後事,就由禮部和光祿寺操辦吧,靡費從朕的內帑中出,不可鋪張,但也不能節省。”
太後對他恩重如山,若幼年無太後庇護,就無今日他這皇帝。
或許,早就讓百官廢掉,立興王為帝了。
弘治皇帝念及此處,心中就一陣絞痛。
張升躬身領旨,陛下的意思很明顯,不鋪張不節省,那就按先皇和先後的用度。
……
下了值,嚴成錦直奔李府。
李東陽剛換上儒裳不久,正捧著茶盞,在中堂喝茶,一旁是哭得雙目微紅的朱氏。
管家跑進來通報:“老爺,姑爺來了。”
小姐和嚴大人的婚事已定,故下人們都改口了。
李東陽輕哼一聲:“清娥還未過門,休要亂叫,讓他進來!”
管事跑出去,不多時,領著嚴成錦進來。
嚴成錦開門見山:“陛下讓下官寫哀辭,下官實在無從起筆。”
你是三元及第,你不會寫,騙誰呢!
此子定又是在推諉,想要萬分把握才動筆,李東陽怒不可遏:“你還想讓老夫寫不成!”
“是……”嚴成錦從心道。
李東陽怒容僵硬在臉上,還真想讓我寫,你可要點臉吧?
朱氏見狀忙打圓場,嚴成錦是二品大官,雖不喜清娥,卻能壯大李家的聲望:“老爺,嚴大人過不了幾日,就是李府的女婿,再說,陛下讓嚴大人寫哀辭,是出於信任,這是光耀門楣麼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