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成錦坐在值房中。
十餘日前,高鳳的消息斷了,姑且認為,他被韃靼人斬殺。
明日就廢太子,立太孫的日子。
內閣值房,劉健三人坐攏一處,烤著爐子中的火焰,劉健先開口:“修書給殿下了嗎?”
謝遷搖頭:“沒有太子的下落。”
“今日是關鍵一日,我等須同心協力,向陛下討要一封追回的旨意,不能再觀望了。”李東陽道。
劉健和謝遷頷首點頭,站起身來看向嚴成錦:“成錦啊,一起去奉天殿勸諫。”
嚴成錦道:“下官留下值守,諸公放心去吧。”
劉健和謝遷被這一番話激怒了,冷哼一聲,拂袖走出值房。
此子,竟又不與他們共同進退,李東陽也有些生氣。
到了奉天殿,三人齊刷刷的跪倒在弘治皇帝麵前,老眼朦朧。
弘治皇帝頗為驚愕,三位師傅於他有教誨之恩,又年歲已高,他早吩咐過,不必行跪拜之禮。
“那孽子何能,勞三位師傅如此?”
“請陛下收回旨意。”劉健三人顫聲道。
弘治皇帝放下書,神色複雜的站起來,太子欠缺管教,若下了旨意也能廢除,日後更無法無天了。
國君驕縱,貽害的是百姓。
“自古草創之主,至於子孫多亂,何也?”
劉健三人相視一眼。
謝遷開口:“此為幼主生長宮中,少居富貴,未嚐識人間情偽,治國安危,所以為政多亂。”
弘治皇帝板著臉:“君主是人的頭腦,臣子就是人的四肢,若連君主都不明智,如何借助臣子治理天下?”
君臣意氣相投,自古以來就十分難得。
商湯不舍伊尹,劉邦加恩於韓信,才能一統天下,這些都是他們常教導太子的道理。
李東陽三人能辯天下黑白。
可此刻,想了許久,竟想不出太子的優點來。
弘治皇帝眉頭一挑,話鋒卻大轉:“嚴成錦為何不隨諸公來勸諫?”
李東陽隻能想到一個理由:“此子恐怕激怒陛下,惹禍上身,陛下莫怪。”
畢竟是自己的女婿。
弘治皇帝麵色如常,眼底的光芒頗為堅定,背負著手走出大殿。
內閣三公勸諫的消息,傳遍宮中值房。
百官們對於廢不廢太子,亦頗為關心,朱厚照就算登基了,也是個昏君。
還不如從小培養太孫,讓他成為陛下那樣的賢君。
三人從奉天殿回來,嚴成錦看他們聳著肩膀,氣勢弱到最低:“陛下不願撤旨?”
謝遷白了他一眼:“有不同心協力之人,奈何?”
嚴成錦麵色僵硬:“下官在值房中,思索出一條計策,或許,有三成把握,讓陛下收回旨意。”
原以為,嚴成錦說的話要再加了兩成。
可後來他們才發現,要再加三成才夠。
六成!
謝遷知道嚴成錦是個無趣的人,從不說謊,便認真起來:“你說說看。”
“三公以致仕相逼,若陛下不收回旨意,就一同請乞致仕。”
劉健三人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等懷疑你想騙我們致仕,然後繼承首輔之位。
嚴成錦如今是末輔,末輔沒有存在感,官職小的可憐。
連吏部尚書也比不上。
想要升首輔,要麼熬死李東陽和謝遷,要麼等朱厚照繼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