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寺官員紛紛附議。
劉健也躬身請罷。
王瓊暗道不妙,劉公斷事神準,加上諸公一致請罷,嚴成錦怕是要回家了。
弘治皇帝想要魚和熊掌兼得,遲疑不決,許久才道:“等明日,且看嚴成錦怎麼說。”
嚴府,書房中。
嚴成錦畫出思維導圖,開始推演變製帶來的反應。
在封建社會變製,必定會衝擊既定的製度和利益。
衝擊越大,反彈也就越大,他所對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士紳群體,甚至,是思想和製度。
長期的奴役和等級思想作祟,在士紳眼裏,人應該分為上等、中等和下等。
士紳自視出身高貴,作為上等人存在。
而貧苦百姓,一輩子就應該當奴婢。
讓奴婢賺到銀子,擁有田地,這個違法常理,故而,他們既不希望,也不敢讓百姓富裕。
思索半天,最後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
隻有一個變製,才能掩蓋另一個變製。
李清娥端著枸杞蓮藕湯,相公一旦告假,就是朝中出了大事:“相公該喝湯了。”
“試毒了嗎?”
李清娥頷首點頭,嚴成錦嚐了一口,就知道是李清娥燉的,和庖廚的手藝,有很大區別。
王瓊站在門邊,尷尬地幹咳一聲。
等李清娥回避後,他才著急忙慌地走進來:“賢侄啊,楊隨守和諸公請罷,世伯都沒好意思替你求情。”
王瓊這萬金油官員都慌了,嚴成錦詫異:“宮中有事?”
“諸公見你不在,請罷皇莊,你這次變製,波及太嚴重了。”
王瓊知道變製會傷及士紳。
但這次牽扯到大明的根基,陛下都動搖了。
見書案上有冊子,王瓊忙走過來瞅了眼:““賢侄啊,你不是在寫彈章吧,沒有世伯吧?”
嚴成錦從袖口抽出一封彈章,遞給王瓊:“感謝王大人相告。”
冊子上,赫然寫著王瓊二字。
王瓊臉頰狠狠抽搐一下,想把嚴成錦揍死,老夫掏心掏肺對你啊!
打開一看,太監張峻冒朝廷之名,向寧晉和小河的商賈,征收商稅。
王瓊冷汗都嚇出來了。
稅賦歸戶部管製,有人冒名在京畿征稅半年之久,戶部竟然不知道。
霎時,他心中一陣驚慌,搓了搓老臉,堆著笑意:“賢侄啊,以後寫彈章,你親自來找老夫要材料,老夫怕你寫得不對,反而落得汙蔑的罪名。”
“王大人考慮得周到。”
大清早,奉天殿。
諸多大臣憋了一夜,盡管沒睡,清晨卻依舊精神奕奕。
李東陽可以料到,諸公廢止變製的下一步,就是令嚴成錦辭官。
不知此子想出對策了嗎?
王瓊麵上,同樣有幾分憂慮,皇莊如何與他無關,國庫充盈就成。
嚴成錦道:“臣思索了兩日,皇田軍治,皇莊可交給屯田營士卒耕種,所得錢糧,充入內帑,如此一來,不論百姓耕種自己的田地,亦或營商,皆與皇莊沒有牽連。”
皇莊,雖然可以包給佃戶和士紳耕種。
但皇莊是供養皇室財政來源,意味著,要收取天價租金,種多少就得交多少,一分銀子不賺,士紳和佃戶豈會樂意?
交由屯田營,則皇莊留在皇室手中。
楊隨守眸中微動,很快想明白了嚴成錦的用意,屯田營屬於京營。
軍戶是固定的戶籍,今後,皇莊都不會再有變故。
“皇莊向來由內官管製,如今交到兵部,你這是變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