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篤定嚴恪鬆必定會丟官。
按如今的大明律,凡賣官鬻爵者,按收納銀兩的數目定罪,一千兩紋銀以上,流放三千裏,一萬兩以上,處以斬首,連坐三族。
嚴恪鬆怎麼算也夠一萬兩了。
父子兩一石二鳥,一並除去!
大理寺卿韓福說道:“嚴大人比誰都清楚大明律法,知道該處以何罪吧?”
嚴恪鬆身為三邊總製,不管是否知道此事,可以定有罪。
嚴成錦道:“此事尚未調查清楚,陛下交給都察院來查辦,若與父親有關,成錦不會坐視不管。”
坐視不管?你是要救他吧?
查辦案件,最需避諱親眷,嚴恪鬆要不是有這兒子,上次失守寧夏,就已經下獄了。
百官自然不同意。
“嚴大人與安定侯為父子,豈能查辦,臣等以為不可!”
“萬一他二人串通一氣,徇私枉法,轉嫁他人,豈不罔顧大明律法。”
大理寺卿韓福和刑部給事中劉宇說道。
刑部尚書王鏊和兵部尚書張敷華點頭附議。
此事按常律,就算嚴成錦也要下獄觀察,看他與他爹有沒有牽連,更別提審理了。
但諸公都知道,嚴成錦不敢幹賣官的事。
此子膽子太小,讓他賣他也不敢賣。
弘治皇帝頷首點頭:“韓卿家所言有理,就讓大理寺審理此案吧。”
韓福微微躬身,接受旨意。
廷議散去後,大臣們蜂擁而出大殿,韓福走上前幾步,對蔣冕小聲道:“蔣大人可想除去嚴成錦?”
嚴成錦的彈章太厲害,而且頻繁彈劾九卿和內閣。
韓福剛從大理寺右少卿升部堂不久。
蔣冕輕哼一聲:“本官除掉他作什麼?”
“他與蔣大人所執的大義不同,與我等諸公所治天下的理法不同,蔣大人暗自派人調查他,此子知道了,也不會罷休。”韓福說道。
他又何嚐存有害人之心?
隻是踐行治國之道相佐罷了。
前大理寺卿楊守隨大人說過,此子不計後果行事,今後朝廷必取滅亡。
見蔣冕沉吟片刻,韓福說道:“下官知道九邊為何賣官鬻爵。”
“為何?”
“因為九邊向太倉庫和太仆寺借的銀兩,到期了,此事說起來,不論如何處置,嚴恪鬆皆脫不了幹係。”
以前,九邊有韃靼為威脅,不能輕易裁撤將領。
今時不同往日。
……
延綏,邊軍大營。
正值秋日,秋風颯爽,邊軍士卒極喜歡策馬奔騰在草原上,趕著跑步雞和牛羊。
可今日,嚴恪鬆卻絲毫高興不起來,看完手上的急奏,怒容漸深。
大營中央,跪著兩個人。
延綏副總兵劉仁說道:“本想皆募兵之由,填補上這筆銀兩,沒想到連累的總憲大人。”
正統時募兵,是可以直接賣官的。
三邊距離京城上萬裏,朝廷撤去鎮守太監,隻要做得隱秘些,就能募到銀子和招募兵馬。
一石二鳥!
但新來的兵部尚書有些手段,安插探子在軍營中。
嚴恪鬆滿臉愁容和怒意,無奈地道:“帶軍官毀壞城牆,又是怎麼回事?”
另一個人,大同甘肅遊騎將軍邵銳愧疚道:“向朝廷請乞靡費,朝廷不撥銀兩修繕墩堡和烽燧,城牆若坍塌,必會撥給銀兩。
大同和宣府也是如此,屬下效仿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