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看兩三分鍾,換了一個電視台,正播著抗戰片。師父一瞅,坐正身子,惱火起來,朝許諾吼道:“關機,關機。”一麵吼,一麵離開客廳,一麵罵:“這究竟是在哪裏請的一群傻瓜來拍戲?到底是演戲的是傻瓜,還是拍戲的是傻瓜?這是什麼鬼?”
惹得許諾哈哈大笑起來,拿著遙控器將電視機關機。
師父徑自走到客廳,去到窗戶邊,觀望著外麵的雨景,一麵自言自語:“我們這些前輩看的、聽的都是戲曲,兩軍大將交馬,鬥上幾十、幾百回合。就是兩軍對陣,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說著,回過頭來,指著電視機,吼道:“哪有這樣的,殺死敵軍幾個營、團,自己人就倒下兩三個。還有彈匣,也不帶換的,就一直突突突地打?”
許諾走出客廳,來到師父的身邊,輕聲說著:“其實,我一般也不看電視節目的。在這裏一兩個月,就上回、這回開過電視機。這裏麵的事情太假,上回蓉城人民醫院的廣告就是個例子。明明是個護士,冒充世界一流的西醫專家。”
師父冷冷地瞧了一眼許諾,沒再說話。許諾也沒再說話。
兩人沉默了一陣子。
娜娜的事情,娜娜的離開,其實,都是因為上回的廣告而惹起的。現在,許諾提到上回蓉城人民醫院的廣告,就突然想起娜娜的事情來,莫名地傷感起來。
也不知道這雨究竟會下到何時去,絲毫沒有減弱和停止的傾向。
天空上烏雲密布,雲間拖動牽引著閃電,雷聲轟隆轟地傳來。傾盆而下的雨水被狂風推拽著,時而向左,時而向右,時而向前,時而砸中租房樓的牆壁。
樓邊雨棚的雨擊聲,也時而舒緩、時而密集,嗒嗒嗒嗒,嗒嗒嗒嗒轟轟。
提到廣告,師父倒忽然嗬嗬地笑起來,透過窗戶朝著蓉城人民醫院的門口石台瞧去。神情一閃,拍拍許諾的肩膀,遠遠地一指,說了聲“看”。
許諾聞言,將腦袋靠在玻璃窗麵上,朝蓉城人民醫院望過去。雖然看不明顯,不過,還是看得到的,蓉城人民醫院門口的幾塊告示牌早就被風吹翻。告示牌們倒在地上,又被風雨拖拽著撞上牆壁、砸中綠化樹,全都散架了。
地上就剩下一堆的金屬管、幾塊變形的金屬板、一堆破碎的燈罩,都在風雨的襲擊下四處滾動。
正觀望著。
蓉城人民醫院對麵街出現一個人影兒,穿著雨衣,雙手都拄著棍子。頂著風雨,走到蓉城人民醫院外麵觀望一陣,艱難地回到街這邊。一會兒之後,當街駛過去一輛三輪車,就在蓉城人民醫院的門口石台下麵停下。
狂風略略地停一停,雨勢依然。
穿著雨衣的人影兒瞅準這個機會,左望望、右瞧瞧,冒雨前進,摟著地上的金屬管就奔到三輪車邊,放進三輪車的貨鬥裏。連續跑了幾趟。又拿著錘子,跑到變形的一張張金屬板邊,一頓亂敲,敲得扁扁的,都拖到三輪車邊,放到貨鬥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