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之中,偌大的白玉屏風將對坐的二人身影給擋了過去,之外的隨從突然間掀開了簾子,恭謹通報道:“主子,看樣子雲姑娘待會兒就要出來了!”
一塊薄如蟬翼的麵具將那精致的眉眼都遮著,泛著冰冷光澤的麵具剛到薄唇之上,男人說話間,寒意畢降:“既然她要出來了,咱們也該走了!”
明明是帶了幾分恨意,可男人露出的眉眼卻含著一抹悵然。
他緩緩揭下麵具,棱角分明的俊臉悄然而露,分明就是君庭軒。而在他身邊的,正是他剛調過來的貼身隨從秦勳。
秦勳自然不明白,君庭軒明明想要見鳳青瑤,為何要以這樣的方式?去一趟將軍府不就能見到了嗎?
“主子,現在就要走嗎?鳳三小姐可還……”
“啪——”
話音未落,君庭軒的手掌卻已經砸在了桌案上。
隨即,那手掌猛地收緊,一時之間青筋乍現。
“本王說了要走,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身份嗎?”君庭軒拚命地咬緊了牙關,可當他眉眼掃過邁上舞台的鳳青瑤之時,眸子卻陡然一暗。
“滾!”
君庭軒狠狠捏著自個兒的太陽穴,他自始至終都不敢相信鳳青瑤會是一直在騙自己。
一定不是的,一定是她另有所想,才會這樣刺激他!
秦勳仍舊站在他的麵前,抱拳之時,恭謹滿滿:“主子,一切還是等幾日再說吧!”
縱然秦勳對鳳青瑤沒有任何接觸,可是一個能夠吸引君庭軒的女人,一定不會僅僅思量著利益,又怎麼可能會用那麼久來哄騙一個人?然後在一朝揭穿自己?
身為局外人的他,倒是更為清楚其中含義,可君庭軒卻早已經被心頭的怒火衝昏了頭腦。
“這位公子,老夫看你身上有疾,不妨讓老夫來給你把把脈!”突然間一隻幹枯蒼老的手猛然間掀開了簾子,秦勳往前一跨,隻一息的時間,他就緊緊按住了腰間的佩刀。
君庭軒這才將腦海之中所想暫時拋卻,盯著老人的眸子裏滿是警惕。
來人白須白發,一聲青色的粗布短衫,臉與手一樣皺巴,勾唇一笑的時候,臉頰就像是有一塊皮堆疊在了一塊兒。他的肩上背了一個同樣暗青色的包,走路之時,整個人晃晃悠悠,轉眼就像是要一頭栽倒在地一般。
“來者何人?”
“謔,老夫隻是給你把把脈,你就這樣著急,怎麼,難道是知道自己有病,怕被別人看出來?”老人眼底稍有揶揄之色,可君庭軒情緒不穩,見他這樣放肆,臉色自然難看。
“我說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秦勳滿臉冰霜,“刺啦”一聲,大刀從刀鞘之中躍然而出,特殊的金屬光澤在三人麵前乍亮。
“我這個老頭子,不喝酒,不喝酒!”老人拚命地擺著手,真的什麼都聽不懂一樣搖著腦袋,隨即人已經又往前走了幾步。
秦勳剛要阻攔,君庭軒卻暗中使了個眼色,要他暫且退下。
“既然老人家你不喝酒,那就給我把把脈吧!”君庭軒悄然將手腕伸了出去,臉上的傲然銳減了幾分。
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個老人家到底是在搞什麼鬼!
君庭軒望向老人之時,抿了幾抹淡淡的笑意。
秦勳見此眼底竟是閃過一絲詫異。他很少瞧見君庭軒對什麼人有這樣的興趣,特別是在受到連番打擊之後。
“氣虛體弱,心有鬱結,少年,你可要多多休息才是!”老人隻捏了一下手腕便將手騰空,站起身來之時手輕輕地捋著胡須,故弄玄虛般說著。
君庭軒瞧著的確是有幾分憔悴,這是人人都能夠看出來的,何須把脈?
可君庭軒心底的怒火卻因為這個老人的出現突然削減,與此同時,他瞥了一眼搖曳於舞台之上的鳳青瑤,唇暗暗勾了一下。
“不知老人家有何指教?”君庭軒抱手起身,刻意將鳳青瑤所在的方向丟在了自個兒的背後,這樣一來,無論他怎麼想看,都看不到鳳青瑤的一顰一笑。
他不知道鳳青瑤這會兒正在想什麼,不過,應當是與他無關的事情吧?
鳳青瑤隻感覺從雅間之中投擲而來的視線極為微妙,抬手揚起寬大的繡金衣袖之時,她猛地旋身,悄然側首看向了二樓雅間,卻僅僅瞥見人影攢動。
舞台之下的客官眼見她跳出這等絕世之舞,又非之前盛名的代表之作,等到她佇立原地不再挪動許久,零零星星的拍掌之聲才陡然破了氣氛。
隨即,掌聲豔烈不絕。
人人皆以為雲姑娘清高,隻會清高之舞,卻不知,鳳青瑤身著妖媚紅衣,臉襯紅妝,倒也這般驚心動魄。
“雲姑娘,你這樣的舞姿,可不是我們想看的!”拍掌聲後,又有一人率先挑起了唇槍舌劍。
鳳青瑤微微垂首,一眼就發現,那正是之前不停挑釁的男人。尖耳猴腮,隨著金縷華服,卻仍舊遮掩不了那股子市井流氓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