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魚的手勁很大,讓聶源仿佛聽到自己的手骨在嘎吱作響。
恐怕所有跟精神或心理上處於病態的患者接觸過的人都有同樣的體驗,患者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力氣經常大得驚人。
聶源以前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病人,隻能憑直覺做事。胖魚抓著他的手臂,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聶源被他抓著不敢掙紮,便大大方方地隨他去看。
胖魚觀察了他一會,忽然,他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他費解的事情;他先是皺起眉,接著整張臉皺成一個奇怪的表情。
聶源愣是沒能讀懂這個表情,硬讓他來形容的話,那個表情就像是將人的一悲一喜兩種情感揉在了一起,怎麼看都不像人類所為。
這個表情由胖魚來做實在滑稽,他雖然胖,但是胖得喜慶,平時笑起來總是跟彌勒佛一樣。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聶源興許會把他這個怪異的樣子拍下來收作紀念。不過好在,胖魚作出那個表情後便放開了他。
聶源又叫了胖魚幾聲,胖魚還是沒理他,但明顯有了反應。每當聶源開口,胖魚就會抬起眼皮瞟他一眼,比起他聽到父母說話時那種撕心裂肺的樣子好上太多。
聶源也不知道這種時候說些什麼才合適,不過想來打情感牌總歸是對的,他便在回憶裏挑挑揀揀,找些快樂的事情講給他聽。
事情無論大小,都被他從記憶深處挖了出來。哪怕是他在胖魚同桌的後背上貼了個“我是SB”的條子,結果對方戴了大半天才發現這樣的鬧劇。
真當開始回憶,聶源才發現自己的記憶力原來有這麼不錯,許多他以為早已沉入海底的回憶其實都懶洋洋地浮在陽光普照的海麵上。
說到後來他也有些興起,按著胖魚的肩膀講得眉飛色舞。
或許是因為他太吵了,胖魚打字的動作漸漸停了下來,到後來他幹脆把電腦晾在一旁,側著頭專心地聽聶源講話。
聶源正講到精彩的地方,室內的平衡卻突然被一陣敲門聲打破。
他與胖魚雙雙抬頭,隻見房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門外傳來胖魚媽媽的聲音:“小聶,承恩,吃飯啦。”
直到被胖魚母親打斷,聶源這才注意到身體上的疲憊。
他講得口幹舌燥,胃裏更是空得難受。他抬手揉了揉餓得快要痙攣的胃部,問胖魚:“哥們兒,出去吃飯嗎?我快餓死了。”
胖魚定定地看著他,緩緩地搖頭。
“那成,我去跟阿姨說一下,拿進來陪你吃。”聶源從床上跳下來,“渴了吧?我包裏有瓶冰紅茶,一會偷渡進來給你喝?”
胖魚平時愛喝各種甜水飲料,但是因為體重超標,他家裏一向禁止他喝這些東西,隻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讓他喝上一點。高中那會胖魚的父母勒令舅舅管控他的零花錢,喝飲料這種活動基本上靠沾聶源的光。如今的情景,與當年幾乎如出一轍。
就在聶源以為他不打算回答的時候,胖魚輕輕地點了點頭。
聶源抬手比了個“OK”。
他來到屋外,反手輕輕地關上房門,然後他一抬頭,便看到胖魚的父母都滿懷希冀地看著他。
胖魚在麵對二老時,他對母親的反應要稍微好一點;而他的父親隻要多跟他說兩句話,胖魚就會進入瘋癲的狀態。
聶源進屋期間,胖魚的父母能聽到屋裏斷斷續續地傳出說話聲,偶爾還能聽到聶源的笑聲。盡管他們聽不到兒子的反饋,但胖魚能聽聶源說這麼久卻沒有過激反應實在令他們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