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源回過神來,忙在電話裏安慰胖魚母親兩句,叫她不要亂想,趕緊報警。
掛上電話,聶源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完成洗漱,隨手胡嚕了一把頭發,然後立即穿衣出門。
他比警察晚一步趕到現場,他到來時,警察們已經開始檢查現場情況。聶源被攔在胖魚的房間外不得進入,僅能透過大開的房門看見室內的滿地狼藉。
胖魚的父親比聶源到得還要晚,他一回來便蹲在家門口的角落裏,一言不發地看穿著製服的警員在自己家內出出入入。
發生了先前那些不愉快,聶源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胖魚的父親。不過基本的禮貌還是要有的,於是他扶著胖魚母親,低頭叫了聲“叔叔好”。可胖魚父親仿佛完全沒有看到他似的,如同夜晚在街上彷徨的幽魂一般饒過他和胖魚母親,蹲在角落中。
胖魚父親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煙灰落在深灰色的水泥地上,製造出了一片淺色的區域。
聶源不敢再跟他搭話,便陪著胖魚的母親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接受民警的詢問。
根據胖魚母親的說法,他們夫婦二人昨天在家吃晚飯時一直在談胖魚的病情,結果兩人因為意見分歧爭執起來,進而大吵一架。爭吵中,胖魚父親一時被怒火衝昏頭腦,抬手打了胖魚母親一巴掌。
還好胖魚母親躲得及時,讓胖魚父親這一巴掌扇了個空。
丈夫的暴力行為徹底點燃了這些日子壓抑在她心中的各種情緒,胖魚母親猛地站起身,指著丈夫的鼻子張嘴要罵。
她再也忍不了,丈夫也好,兒子也罷,為什麼這些事都發生在她的身上?為什麼她就不能像其他那些親戚朋友一樣,忙碌過大半輩子,到老開始享受齊人之福?
但她又在心裏告誡自己,世間的一切有果必有因,如今的“果”何嚐不與當年的種種“因”有關?
所以胖魚母親指著丈夫“你”了半天,卻什麼都沒有罵出來。
最終,她把手裏的筷子往地上一摔,含淚衝出家門。
胖魚母親在娘家的大姐家借主了一晚,她躺在床上,睜眼看著天花板捱到了天明。
陽光穿過窗簾的縫隙照在她的臉上,她想想還躺在病房裏的兒子、麵色陰沉的丈夫,以及這些天為了胖魚跑前跑後的聶源……
胖魚母親發出一聲冗長的歎息。
接著她強打起精神,拒絕了大姐的陪同獨自回家。
然而一到門口,她便發現家裏大門虛掩。
胖魚母親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麼,她在門外喊了兩聲丈夫的名字。她的聲音穿透門板,同時在樓梯間內回響,卻遲遲沒得到回應。
胖魚母親不敢自己進去,於是敲開了鄰居家的房門,在鄰居兩位退休夫婦的陪同下發現了這起盜竊案。
說到這裏,她捂住臉低聲啜泣了起來:“這都造了什麼孽啊,我們家到底造了什麼孽啊……”
民警接著詢問胖魚的父親,原來昨晚妻子離家後他也沒有再呆在家裏的心情,所以他打電話約了幾個朋友出去喝酒。幾個人在火鍋店喝酒喝到大半夜,他幹脆就近住在了朋友家。民警來的時候,胖魚家吃了一半的晚飯還擱在桌上。
所以昨晚竊賊實施犯罪時,不知道是有幸還是不幸,胖魚家並沒有人。
兩位好心的鄰居一直沒有離開,他們見聶源一個小年輕安慰人時一副笨手笨腳的樣子,趕忙來跟他換了手。
有他們陪伴胖魚二老,聶源才終於得以抽身出來。
作為這兩天一直在胖魚家出入的關係人,民警也將他請到一旁詢問情況。交談中,聶源三言兩語向民警們講述了餘家最近遭遇的變故。
民警對胖魚一家深表同情,他看胖魚母親仍在掩麵啜泣也跟著安慰了她兩句:“阿姨您看開點,幸好你們昨晚不在家,否則萬一跟賊碰上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呢。”
民警一席話出於好心,卻讓聶源的眉頭緊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