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久安想了會兒,猶豫著道:"那時候,韓家可能對寧陽縣派出所施壓了。"
顧渝白坐在沙發上點煙,聞言擰眉,"施壓?"
"和韓瑾修有點兒關係……"她想了想還是有所保留道:"韓瑾修和蘇梓認識的,想為蘇梓討公道,所以韓家當時要和寧陽縣派出所要個說法,丁妍為了自保做偽證也是有可能的,就是學校那邊……"
顧渝白慢慢抽著煙,想了想,"丁妍是自保,警方是迫於韓家施壓,學校明顯和警方同一陣線,學校的立場會這樣肯定有原因的,你是那個替罪羊……你單親,沒有背景,也沒有丁妍的家世……"
他心口發沉,"你被當做替罪羊也不是偶然。"
鬱久安攥著手機,腦子亂糟糟的,她沒法和顧渝白說,她這會兒,最擔心的是韓瑾修。
韓瑾修一定也看到這些消息了,蘇梓的死另有隱情,他作為蘇梓的哥哥怎麼可能這麼稀裏糊塗讓事情過去。
但她沒擔心很久,第二天,韓瑾修召開新聞發布會的視頻就在網上傳開。
韓瑾修為人一直低調,會主動而張揚地做這種事是頭一回,她看著手機裏的視頻,眼淚竟湧了出來。
丁妍說,要是妹妹怎麼早不見韓潛給她出頭呢。
他對著所有人說,蘇梓是他妹妹。
他說會追究到底,查出害死蘇梓的真凶,他那樣一個高傲不羈的人,他對著鏡頭鞠躬,他說希望大家可以最後關心蘇梓一回。
她在顧渝白辦公室的休息室裏看這段視頻,反複幾回,最後抱著手機靠著沙發笑著流淚。
顧渝白忙過早上的事兒之後去休息室,見她雙眼紅腫。還嚇了一條,"怎麼了?"
她給顧渝白看那段視頻,顧渝白看完沉默了。
他一直沒有尋根究底問過鬱久安和韓瑾修之間的事情,從前是他不願意觸及,可現在,韓瑾修公布自己和蘇梓的關係,一切細枝末節的線索逐漸聯結,他恍然察覺,韓瑾修和鬱久安之間的羈絆,似乎並非旁人可以插足。
蘇梓的死是他們一同經曆的,那是一場災難,不在其中的人不會了解。鬱久安一直背負在肩頭的罪,和韓瑾修有脫不開的關係。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但見鬱久安雖眼角有淚痕,唇角卻帶笑,他不由得困惑,"笑什麼?"
她沉默幾秒,說:"你知道嗎,他以前的名字叫做韓潛。"
顧渝白微怔。
"你不知道,誰也不知道……他其實一直很想告訴所有人,他是蘇梓的哥哥……"
她眼底有淚光閃爍,"現在,他終於說出來了。"
她低下頭。眼淚又滴落在手機屏幕上,"他終於說出來了。"
……
丁妍在看到視頻之後第一反應就是聯係韓瑾修。
自然是聯係不到的,韓瑾修的手機處於占線狀態,她連續打了幾回,最後耐不住性子地想要去找韓瑾修之際,經紀人率先找上門來。
韓瑾修已經在發布會上公然宣布要起訴丁妍,經紀人是拿著經紀公司的合同來找丁妍的,以她損害公司形象為名,提出解約。
丁妍無法接受公司會在這個她最困難的時候和她提出解約,她不願意,經紀人將合同留下便走,甩她一句。"多大的年齡了?你不會以為這世上的人都有義務幫著你吧,公司簽你是為了賺錢,不是為了給你收拾爛攤子,你要是真被起訴進了局子,還要賠錢去撈你,對手是韓先生,那種人狠起來就連自己家的集團企業都能毀,你以為你賴在公司不走就有用?你是想拖垮整個公司?"
經紀人走了,解約協議還在桌上,丁妍陷入恐慌,再次給韓瑾修打電話,那端終於接通。
但並不說話,男人極有耐心地等著,她隻能示弱:"韓先生……您……您是韓潛?"
那端男人沒有回答,而是說:"打電話什麼事。"
"我……我都能坦白的,我什麼都會說的,我知道的我都會告訴您,您放過我好不好?"
韓瑾修說:"等著吧,有人會去接你。"
韓瑾修掛斷電話,交代徐傑派人去接丁妍,徐傑點頭應下,又問:"您發布會上說的話已經被推上熱點了,那些在社交平台帶節奏炒話題的黑帽還繼續嗎?"
韓瑾修眼眸微微眯了眯:"繼續,放機靈點兒,現在丁妍不是目標,寧陽縣派出所和寧陽二中才是,要逼到他們坐不住把證據交出來才行。"
徐傑又問:"也有人提到鬱久安……事情繼續發酵可能還會有人提她。"
韓瑾修手摸到煙,默了幾秒,"讓黑帽注意攔截,盡量不要扯上她了。"
蘇梓的案子有特殊性,已經過去八年,想要借助外力調查的難度很大,知情人湊不起來,證據殘缺不齊,寧陽縣警局和寧陽二中明顯是心裏有數的,卷宗裏漏洞百出還遺漏了很多線索,這些東西從哪裏丟掉就隻能從哪裏找。
徐傑建議過單獨抓當年所有的涉案人來審問,但被韓瑾修否決,一來動作太大不好收場,二來這是蘇梓的事情,他不想用那種方式。
他用了最高調最張揚的方式來追尋真相,不惜放低姿態,他想讓全世界知道蘇梓這個人,知道她所經曆的不公的一切,那些言語不論是關切也好同情也好,甚至憐憫,至少都還算是善意的,這是蘇梓最需要的。
多年以來,蘇梓隻存在於他的心裏回憶裏,這是唯一也是最後的一次機會,讓她短暫的生命還能在這個世界留下一點點痕跡,讓她不是這樣孤獨而了無聲息地消失。
他也想告訴全世界,蘇梓是他的妹妹,他沒能做個好哥哥,保護好她,但他會為她討回公道,不惜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