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聽到有人找她她心頭就有預兆,畢竟這世上會找她的人實在不多,但看到眼前男人的臉,她還是覺得如同在做夢。
"你……"
她咬唇,滿臉震驚,"你怎麼來了?"
韓潛眼角抽抽,隔了幾秒,冷笑著反問,"你覺得呢?"
鬱久安沒來得及說話,景堯過來了,"久安,怎麼回事?"
韓潛抬眸睇向景堯,借著對方手中手電的光打量。眼前這是個很年輕的男人,眉目英挺,可能因為打漁歸來,在這會兒的天氣裏穿的還是短袖,露出小臂緊實的肌肉。
他很快皺眉--對方身上都是魚腥味兒。
鬱久安摸摸頭,"就是我……我朋友,來找我。"
韓潛皮笑肉不笑看她,"朋友?"
鬱久安以求饒眼神看著他,她其實不知道要怎麼介紹,她這會兒腦子裏也還是混亂的。
但韓潛沒理會她,直接對景堯說:"你好,我是她男朋友,謝謝你們這段時間照顧她,我來接她回去。"
景堯怔住,石頭先不依了,"姐姐,你不是答應我你以後都和我們呆一塊兒嗎?"
鬱久安手摸額頭,很焦慮,對韓潛壓低聲音,"你別鬧了行嗎?"
遂看向景堯,"你先帶石頭回去吧,我一會兒再和你說。"
景堯不多說什麼,深深看她一眼,拉著一步三回頭的石頭走了。
石頭還在那喊,"姐姐,你答應過我的,不能說話不算數!"
韓潛好想抽石頭兩下,目光收回落在鬱久安臉上,"我這多久不見,你跟這小孩還海誓山盟上了?"
鬱久安眉心緊擰,"你怎麼來了。"
他不說話,隻細細地借著不甚明晰的月光和周圍昏暗的一點光線打量她。
她身上穿很簡單的針織衫,下麵是牛仔褲球鞋,他忽然往前兩步低頭,她條件反射一般要後退,被他扣住後腰。
他在她肩頭嗅嗅,然後臉更黑。
剛才竟沒察覺,她身上也帶著淡淡的魚腥氣。
她身子動兩下,掙紮不開,但一轉臉已經看到他擰眉嫌棄的表情。
她實在無語,"你嫌臭就放開我。"
他沉默片刻,另一隻手也抬起,將人整個抱緊在懷裏了。
她推了兩下,沒推開,眉心蹙更緊,"你到底幹嘛來的?"
他嘶啞地開了口:"你要嚇死我是不是……"
她推著他的手慢慢垂下去。
"用顧渝白拒絕我,再用我擺脫顧渝白,一個人到這種地方來,你到底在想什麼?"
他手臂將她箍的更緊,她軟軟出了聲:"疼……"
他沒放鬆,"受著!你走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我會不會疼。"
她委屈地抿唇,低頭。臉埋在他肩頭,眼眶有些濕潤了,悶聲說:"是你自己覺得我和顧渝白在一起,顧渝白也是,他自己回了北城,我又沒……"
她沒說下去,韓潛氣不打一處來,"我問你他對你好不好,你說好,你讓我怎麼理解?"
她不語。
"他出了事,你急的要瘋了似的,你讓我--"
他真是又急又氣,但又心有餘悸。也在心底感激,總算找到她。
她沒事。
他之前有過很多擔憂和恐懼,就怕她有個萬一,現在人好好的在他跟前,他想怨,但也沒法真的怪怨。
她還活著就已經讓他心存感激。
鬱久安不說話了,安靜地任由他抱著。
海浪嘩啦啦一聲聲,他們宛若兩尊雕塑。
良久,他微微鬆開一點對她的禁錮,"你想來這裏我會陪著你,但你要先和我回去看病。"
她一下子宛如夢醒,動作很大推開他,"你怎麼知道的?"
他猝不及防。被推的一愣,"別管我怎麼知道,跟我回去看病。"
她搖頭,"我不要。"
他難以置信,"為什麼?"
她說:"我受不了那個罪,我沒得治了,你不明白嗎?"
她指指心口,"你覺得有病的隻是這個身體嗎?"
他唇動了動,沒能發出聲音。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我早就想擺脫這個身體,現在是最好的機會。"
"我不準!"他聲音拔高,"你願意就跟著我回去,你不願意我押著你回去。反正你必須得去治病。"
鬱久安還在笑,但眼淚在眼眶打轉,"忘了我吧。"
他站在原地,渾身僵硬不能動。
鬱久安說完要走,步子又頓住,看著他,"石頭說你要跳海。"
這件事他解釋不清,也不想糾結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他竭力放軟語調,這一句簡直似哀求,"有病必須看,你跟我走好嗎。"
鬱久安也不問了,轉身走幾步,聽見他道:"行,你走,你走我真跳海。"
她覺得他有些無聊,繼續走,但身後沙沙的腳步聲起,她還是忍不住回頭,見他真往海裏去,她趕緊追過去了,"你有病吧,你站住!"
他當然沒打算跳海,停步轉身,見她追到跟前,他說:"放心,隻要你還活著我就不會死。"
她一下子怔住。
他慢慢拉起她的手,凝視著她雙眼,嗓音低沉溫柔,話說的鄭重而慢,"跟我走……不管什麼病都是要麵對的,我會陪著你一起麵對,貧富貴賤,生老病死,以後我不離不棄。"
她沒預兆地酸了鼻子,忍了忍,慢慢別過視線不看他,聲音小下去,"……我沒答應你什麼,你也不是我的誰。"
耳邊有悉悉索索的聲響,她回頭時,男人已經在她麵前跪下去。
他單膝跪地,從襯衣貼著胸口的口袋裏拿出什麼,在月光下倏而閃過一抹亮光,他拉著她的手,仰起臉看著她,她低頭看清他手中是那枚戒指。
"嫁給我。"
耳邊餘下海浪聲和自己的心跳聲,她呆呆看著戒指。
但當他要將戒指給她戴手上,她開始掙紮著要抽出自己的手。
"我不能……"
他沒有放,攥的很緊,聲音啞的厲害,"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再推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