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董言朝所說,雲棠此時確在呼呼大睡,隻要三顧酒莊未牽扯到人命,顧胥星自然不會重處了去,是以付家賓客毒盡解了,雲棠也好睡了許多,近了晌午方起。
起身後記起董言朝曾說會帶回兩婢女問話,她匆匆食上幾口飯菜就欲尋去,待走上大街,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老覺著有人跟著,可留意了許久也未發現不尋常的人,暗道恐是自個兒這段時日費神太多,需多多注意休息才是。
卻說這董言朝做事著實是個擰巴的,他一個上城來的大官,查人問案是萬分不信這地方小官,就是抓來的付家兩婢女,他也不關牢裏去,反押在客棧裏好吃好喝的養著。
雲棠來時,見他正把玩著付家的香囊,笑道:“你莫不是要帶回去給你的夫人吧?”憑著多年的八卦本事,她已然摸清其家中幾口人,孩童在哪處私塾上學。
“你瞧瞧這香囊的絛索。”董言朝道:“斷口處甚是整齊,顯見是有人用利器割斷,故意使之落入銅壺裏。”
雲棠見之果真如此,略一思索沉道:“若非付家人,誰人會知小十也有香囊。”
董言朝淡笑一聲,“恰我也查出個有意思的來,付夫人的娘乃疆裏人士,付家祖上做的也是酒業,你說有趣不有趣?”
言罷見雲棠露出大驚的神色來,他“嗬嗬”笑道:“我當編個故事來,你且聽聽合不合理:卻說付家祖上釀酒為生,奔忙一世累成一方豪紳,而後入了旁產他業,釀酒的技藝便生疏了去,接著三顧酒莊進了包犧鎮,酒香味醇,名聲遠勝付家,致付家酒業徹底斷了客。付家懷恨在心,便想趁宴客來個飲酒中毒,栽贓於三顧酒莊,誰知三顧酒莊的酒水亦被人動了手腳,付夫人不知兩毒相加會是何狀況,婦人寡柔,是以不敢輕舉妄動,直到我們查出敖賽果的存在。”
“可在三顧酒莊的酒裏並未查出敖賽果來,他們如此又有何用?”雲棠疑道。
董言朝笑道:“若你相識的人在酒坊喝酒喝出事兒來,你可還會進那酒坊?”
雲棠搖頭,董言朝道:“這就是了,付家要的不過是三顧酒莊身敗名裂,無客上門,簡單點說,付家不過使了些損人不利己的伎倆。當務之急,卻不是糾於付家之事,而是尋那真正毒蠍之人。”
“你可是查出什麼了?”雲棠聽他這般說,便知又有了新線索。
董言朝聞言笑看著她,頗有深意道:“唐大夫奔著付家而來,眼下付家病者皆痊愈了去,你不早些歸家,還耗在這案子上做甚?”
“我不是想替法吏你分憂麼?”雲棠訕笑道:“我見法吏你是個清明的好官,又是個斷案如神的,便想跟著多見識見識。”不跟他,她哪來第一手的消息,且這些日子她也看清了,這個瞧著年輕的法吏實是個有本事的,她斷沒有放著不傍的道理。
董言朝但笑不語,心知她未說實話,可他別有打算,見她傻頭傻腦的,也不懼她是何居心來,且於他還有用處。
而這邊見他不說話,雲棠便當他默允了,臉皮厚著又追問道:“法吏可得了什麼新線索?”
董言朝也不看她,自拿了卷宗道:“想知道的話,晚些隨我走一趟便是。”
雲棠忙點了頭,在他這處也不走了,且耐心等著,生怕他落了她。董言朝餘光瞧著她也沒個正經的坐姿,不禁唇角含笑,一時心中那些彎彎道道的好不精彩。
霽宣侯府
一縷炊煙飄升,縈縈繞繞,或撲於磚瓦上,或離於碧空中。晨風輕拂而來,撫弄下樹梢上發黃暈染的葉子,灑了一院的枯敗,有倆梳著丫髻的婢女拿著笤帚掃著,好不容易和到一堆去,一個著碧裳的女子跑過又亂了開來。
“主子,才得的消息,付家及其賓客救回了命來,我們不會被砍頭了。”
清荷衝門而入,顧胥星暗歎一氣,不滿的看著她道:“怎還這般沒有規矩?!”
言罷問話:“你從何處聽來的?”
“方才門口看守的人說的,說是聖上下了令,人既已無事,允咱們出府走動,隻不離上城便可,這不使人宣侯爺進宮去了。”清荷笑道:“夫人叫我與你說一聲……這才聽人說沒事,聖上就免了禁令,我瞧著啊聖上還是向著咱們霽宣侯府的。”
顧胥星展眉一笑,“如此甚好。”而後起身披了外袍,拿上一木匣就要往外間去。清荷忙上去攔了人,問:“主子,你這是要往哪兒去?夫人說了,不許您出去,叫你好生將養著。”
自打三顧酒莊出事,又無小叫花子的消息,他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形消骨瘦的,教人看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