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三少可現身了?”顧胥星飲下清荷端來的苦澀藥汁,問道。
清荷回道:“說是晌午回的楚府,這會兒該是入宮去了。”
“那棠兒呢?”顧胥星道,失了往日神韻的眸子灰蒙一片,“想來他不會輕巧的交出人來。”
“未見著雲姑娘,隻水三少和一名婢子,不知他將人藏何處去了。”清荷道,這時已改名花朝的小叫花在門口喚道:“世子,侯爺差人送了盆野蘭草來,小的擱在何處好?”
顧胥星不經心看了眼道:“既是野外長成,當是不怕冷的,便擱院裏罷。”
“不因紉取堪為佩,縱使無人亦自芳。世子,小的見這蘭草好看,倒與書房相配。”花朝道,懷抱著蘭草笑得甚是無邪。
顧胥星聞言一笑,“倒有看了幾日書本的樣子,也能隨口誦句詩來,如你所言擱書房去吧。”
花朝笑而應下,退了下去。清荷看著吃味上來,“主子你日日誇他卻老罵我,甚不公平吧。”
“花朝機靈聰敏,事事上手極快,”顧胥星道:“你也該自省些,諸事馬虎來,換在別個院子裏怕是早被攆了出去,對了,昨日吩咐你的事可做成了?”
“幸不辱命,隋安侯采辦的小廝對我那是情根深種無有不應的,讓他嚼兩句舌根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清荷洋洋得意道,顧胥星點頭,“嗯,做得好,隋安侯對糧道人甚感興趣,阿姬夫人原是水三少的人,如今棠兒落在水三少手中,隋安侯生疑是必然,但要逼阿姬夫人做個內鬼將棠兒偷將出來還是要費些心思。”
清荷笑道:“隋安侯那般凶殘德性,且楚老夫人拿捏不住水三少,也是要向阿姬夫人出手的,兩座大山壓下,她若惜命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主子盡管安心養傷便是。”
“但願如此!”顧胥星道,透過西窗看向外頭,青瓦變白璃,石上呈玉色,滿院失了紅綠之姿,餘一片茫茫來,正如他此時心情。
天祿閣
水穎崢伏跪下方神色莫辨,進宮許久,此次乃是第一次這般近的見著皇帝真容,饒是心中萬般滋味,他慣常做戲,也不懼人看出端倪。
除他,在天祿閣兩側還候著霽宣侯、董法吏二人。畢竟是將軍府的新婿,皇帝薄麵還需給到幾分,允了他起來,問到雲棠一事,道:“霽宣侯道董法吏府中的唐大夫現在你的手中,可有此事?”
水穎崢故作訝然,回道:“法吏府中的大夫臣尚未見過,何來此說?”
皇帝側目看向霽宣侯二人,董言朝忙將那夜之事說道一遍,末了霽宣侯又道:“水武教,唐大夫本名雲棠,卻不是尋常人,乃是糧道人徒弟之女,其父於聖上社稷有助,你若有她行蹤,還是說出來的好。”
水穎崢眸中閃過異色,瞬間便明了隋安侯差使阿姬邀雲棠過府的目的,心下一時繞過九曲十八彎,道:“臣確是從董府門前劫過一人,然那人卻是臣下的差童,並非侯爺與法吏口中之人,其人姓唐名雲,此時便在外間候著。”
霽宣侯與董言朝相視一眼,皇帝眼眸一抬,“宣!”
而後隻聽得一陣急步聲,聖前便跪下一男子,道:“草民唐雲,拜見聖上。”
“平身,抬起頭來。”
男子遵令抬頭,一張素臉驚著了在場的三人,董言朝眉頭一聚,詫道:“怎會有如此相像之人?”
“哦?”水穎崢道:“難道法吏府中的唐大夫亦是這般模樣?”說著看向董言朝的表情似笑非笑,“曾聽聞法吏帶回的唐大夫醫術高超,而我這差童也就是個做粗活的,前些日子偷了府中銀錢逃了,那夜方在法吏府前尋著……難怪,我道當時法吏與世子作何攔我,原來卻是誤會了。”
無憑無據,此時水穎崢亂說一氣,又搬出個同雲棠如雙生的男子來,董言朝一時也沒轍去,隻訕笑一聲,但看那男子喉結分明,身量嬌小,身形與雲棠不差,然氣質迥然,再細看那臉……
真是不知那一模一樣的麵皮兒是如何安上的!
轉念一想,雲棠先瞞了他性別,又瞞了他身份,指不定還真有個雙生兄弟,又未告訴他是了。
皇帝與霽宣侯亦是見過雲棠,心下猜疑恐真是誤會了去,也就放了水穎崢家去,而董府唐大夫、也就是糧道人徒弟之女失蹤一事,皇帝下令著董言朝深查去,務必將人尋回,董言朝領旨後有苦難言,唯苦澀一笑。
事後皇帝僅留了霽宣侯下來,心事重重道:“邊防已定,楚老將軍父子將回朝來,鮮國使臣不日便達,不等年關他們便要將十公主迎入鮮國,你兒當裝點一番隨行而去。”
霽宣侯當即紅了眼,哽咽道:“臣,遵旨!”
卻說這邊水穎崢糊弄過了皇帝,將軍府裏楚落碧卻不信他的說辭,堂堂姑爺連著三宿未歸,編說是去處理家中俗務,換著往日她恐是會信,可如今與雲棠那個婢子有關,又驚動了聖上,她始覺有異,如何放下心來,所以同楚老夫人細說了往日,兩人一商量便將阿姬喚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