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棠強著脖頸,他的鼻息撲在她臉頰上,燒得麵皮兒通紅。
蔚藍之上,雲卷雲舒;秀足之下,枯葉翻滾,蕭瑟如此,哪兒會引得人春心萌動,亂了,一切都亂了。
她猛的推開他去,硬著脖子傻笑兩聲,退後兩步,小心的看著他,“都說了少碰那些玩意兒,如今可好,被髒東西纏上,都開始胡言亂語了。”
笑容漸漸隱去,羿阡無聲看了她半晌,想來他還是太客氣了。
“我要回去了。”她看了看四周,入眼陌生而寥寥,“這是哪兒來著……啊……”
話音一落,身子忽被人提起,淩空而去。來時摟著她的腰,去時卻拎著她脖後的衣料子,衣料擦著皮肉,脖子勒的生疼發麻,她雙臂撲棱著,氣急罵道:
“羿阡!你能有點風度嗎?沒得示愛被拒絕了就殺人滅口啊!”
“不是跟我裝糊塗麼?”羿阡得意一笑,“你當我不要臉麵的?”
罷了腳下生風,疾躍幾處,將她整個兒一拋,待她尖叫出聲,又一個閃身接了個穩當,“你也老大不小了,彈指芳華,何苦浪費在那些男子身上。跟我回去住大宅子,守著肥田做富婆怎樣?”
“庸俗!”拽緊了他的衣襟,以防他再將她拋了出去,“金銀如浮雲,一場傾世絕戀才是我畢生追求。”
享受她的依附,他輕笑著,又啐了一口,“讓你強!”說完一個直落,沉沉的墜落感使她凝眉皺鼻撅嘴,生生將小臉擠兌成一隻包子,瞧著可愛又可笑。
覃府擬宴,擬的卻是家宴。三宗九族,百餘口人,鋪席麵十餘桌,布在大堂和主院裏頭。
早早令人在大門候著,顧胥星一到,覃貞速速迎了出來,安置在主\\席麵兒上,與覃家當家人同桌。
因他聖前拒婚,又有斷袖之聞在外,覃大人待他不甚熱情,疏冷的聊了幾句,便不再搭言。倒是覃夫人頗是熱情,宴後閑說,話內外無不關切,往後再聊,便提及了賜婚一事。
“孩子,以前鬧了許多誤會,眼下你和貞兒苦盡甘來,不若我們把婚期定了,正好今日我覃家親族都在,也好做個見證。”覃夫人抿著笑,拉了一旁的覃貞又道:“向來這婚事不該由女家來提,但如今你家裏也沒了主事的,這婚又是國君賜的,我便隻能上心些。”
“夫人體恤!”顧胥星急站起身來,降下三寸目光,恭敬道:“是胥星思慮不周,有一事未曾與夫人和覃小姐說明,胥星有一長姐名喚憐惜,不日即到巫都,長姐如母,胥星本想著由長姐出麵提說此事,覃小姐名門閨秀,蘭心蕙質,禮數上,胥星也不忍虧待之。”
“你還有一姐姐?”覃夫人與覃貞互視,很是意外。
“是,”顧胥星笑道:“待長姐到了,胥星便攜她上門拜訪。”
覃夫人點頭一笑,“如此甚好。”
然覃貞臉色微變,又莞爾,“世子,你送我的那兩叢菊花開的甚好,我帶你瞧瞧去。”
見覃夫人無二話,顧胥星淺笑著應下,至後院亭台的菊花案,覃貞便遣退了婢子,向他挨近道:“顧郎~”
台下池水漣漪,月色暈染,倒映著璧人一雙,情意濃濃好不羞煞。園花簇簇,不時有冷香襲來,清甜幽涼,入了心脾去,醉人得緊。
“聽聞顧郎善畫,不知我可入得顧郎筆下?”覃貞眉眼含情,偎在他胸前道。
秋眸乍寒,他想也不想,婉道:“拙工劣技,不堪為貞兒作畫。”
攀在他腰上的手一動,她勸道:“顧郎自謙,便為我畫上一幅吧,不怕顧郎笑話,我生辰將到,也不求旁的……”
“既是生辰,更是馬虎不得,”顧胥星一笑,“我當好生想想,何等美物才配的上貞兒這般的美人兒。”
“……好。”覃貞離了他的懷抱,挑了銀爐小香,這時阿宛端了酒菜上來,“小姐,世子,花前月下,不如小酌一杯?”
不覺勾出一抹冷笑,又隱了下去,他似不經意的抬手,摩擦了一下鼻間,轉眼溫柔道:“婢子肖主,當真都是玲瓏心思。”
覃貞掩唇一笑,斟了酒,“顧郎,我敬你。”
雲棠徹夜未眠,候在院中至天明。
因為,顧胥星一夜未歸。
五味陳雜,雖曉得顧覃已是定局,也勸自己認了,但見他都宿在人家家裏頭了,這一顆心亂成了麻,扯不清,惱自己無用,守不住心。
“雲姑娘……回房歇會兒吧。”小婢上前說道,神情憐憫。
打起不算好看的一抹笑來,“世子回府,煩請喚我一聲。”
她轉身回房,忽身後腳步淩亂,回頭看去,不禁又驚又喜,小跑迎了上去,“顧小姐!”
與她的興奮相反,顧憐惜不冷不熱,甚至往後退了一步,漠然道:“雲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