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 走過春雨泥濘的小路,穿過層巒疊嶂的小山樹林,遠遠瞧著金沙寶塔, 金佛坐像掩映在山川廟宇中。
京城郊外,附近多是周圍村子來往的佃戶商人,京畿帝都,佛法廟宇豐盛, 神圖妙塔風靡, 桀躊相望,法輪東轉, 彌漫著沉香, 耳畔盡是鈴鐸叮鈴, 淨人心魂。
林長纓倚在鹿皮壁上,聽到外麵的嘈雜翻湧,瞳仁微動, 睜眼醒來,才知這已是趕路第二日清晨, 膝上還有昨夜閑暇看的書, 揉了揉眉心,多是困倦。
蕭雪燃早早醒來, 正泡著茶,瞄了眼她的書, 忍不住問道:“您最近怎麼還看起醫書來了, 看這圖畫還都是研究腿的,不會近來腿疾又犯了吧?”
一提到這就來氣,幹脆把書放到一邊,接過茶一飲而盡。
“沒什麼, 隻是我自己自作多情罷了”
見她不願多說,蕭雪燃也沒有多問,出去坐到馬車頭前,給馬夫遞水順帶了解一下附近的情況。
最近因北漠和談一事,周遭多了許多異域陌生麵孔,璟帝的亦是開放邊境允許北漠各族人民來往通商,如今不乏來此參觀拜佛的外來人士。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馬車來到了山下,抬眸望去,石窟環繞,洞壁洞頂浮雕隱現,小佛龕點綴,金佛鑲嵌其中,眉心點紅,目光放柔,盡是悲憫溫和,似是普渡著這普羅大眾,讓人心生敬畏之心。
她們把錢付給馬夫後,就帶著的行李自行沿著階梯走去,扶手白牆以梵文雕刻著佛說經語,供來往者念經祈福。
守門的小師弟見是林長纓,紛紛上前,單掌行禮。
“施主,您來了,這次怎麼還早了許多。”
這大相國寺是林長纓母親生前最常來的寺廟,時常在佳節時日來為他們父女二人祈福,寺裏大多都認得她。
林長纓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心虛道:“沒什麼,就是想來寺裏誦經祈福,多加靜心還是好的,不知天懷大師如今在何處?”
“天懷師兄不知施主今日前來,幾日前就去了山下化緣,過幾日便回,施主可隨小僧去寮房安住幾日。”
“無妨,是我突然到訪叨擾各位,有勞小師父了。”
幾句噓寒問暖小師父便在前麵帶路,林長纓瞥了眼蕭雪燃,她正和這漫天沉香煙熏作鬥爭,扶手掩麵,還禁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炎症又犯。
林長纓一把拉過她進去,讓她用鼻煙壺清醒一下,連聲道:“到時我們選間偏僻點的寮房,沒燒那麼多香你就不會熏著了,之前我就說了我一人來便可”
“那怎麼行阿嚏!您去哪我也跟著去哪阿嚏”
蕭雪燃搓紅了鼻子,說話都帶鼻音。
林長纓心下不忍,隻好以水沾濕手帕讓她敷著。
如今春歲三月,後山石窟佛像裏的塔洞都生出新草新花,時不時有喜鵲跑到佛像肩膀上休憩鳴叫,還不忘順走一株花,寮房多在後山,環山而繞,為外來的香客提供短暫的居住休憩,沐浴佛說。
林長纓選了處僻靜的寮房,周圍寮房都少人居住,來往隻有打掃的小師父,正好也免得她要去應對四麵八方來的香客,多為不自在。
入夜後,蕭雪燃提來幾桶熱水讓她沐浴,浴桶水麵上漂浮著形色不一的藥草,寮房內煙霧繚繞,彌漫著藥草的苦辛,惹得蕭雪燃不免麵露難色,下意識地拂去氣味。
林長纓坐於浴桶中,神色凝重,調理著內息催動,滲著毒血的筋脈從心口分散至各處,以此緩解心髒負擔,這還是水青先生先前叮囑過她的方子,經常被蕭雪燃逼著她泡藥浴。
忽地,林長纓內息不穩,青筋微現,隨之而來便是猛烈的咳嗽,泛著水麵擊打,隻餘她幽幽回蕩的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