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陶然清亮如泉的眼神裏,女助理點點頭,正當她擔心陶然情緒激動時,輪椅裏的女人輕聲如羽的央求。
“請你推我出去,見見他們。”
“可是,沈醫生交代……”
“別擔心,我自會向沈醫生解釋,幫幫我,好麼?”
女助理沒有再堅持,沈鐸早就秘密交代過陶然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她有什麼心願,當盡量滿足。盡管外麵的人有可能讓她情緒高亢引起驚厥,不過,這也算她的心願吧?暗地裏歎息一口,女助理慢慢推著陶然往院門走。吱呀,打開木門,外麵矗立的左右兩排保鏢整齊有序的彎下腰,聲音響亮:
“太太好。”
陶然愣住,一絲苦澀的笑在蒼白嘴角浮現,她搖頭道:
“我不是司太太,我和你們先生已經協議離婚。司先生呢?”
“太太……”秦助理從簡易棚屋裏跑出來,手裏還疊著一遝唱片,大概是聽到她的話,立馬改口,“陶小姐想見先生?”
想見他麼?
眼前劃過那天他連吐數口鮮血的模樣,陶然心裏傳來久違的刺痛。自己比司夜傾小兩歲,他今年才二十七,正值盛年,口吐鮮血的症狀卻不像過於激動引起的臨時症狀,這是不好的預兆。忽然又想起墜海前他那空洞得一無所有的眼神,陶然堅硬如石的內心深處溢出一絲疑惑和擔憂。
不過,他的事,自己還該操心麼?準確來說,他可是天大的仇人。
“見不見的,沒什麼所謂。”將那絲複雜的情感忽略,陶然淡淡一笑,“秦助理轉告一聲也行。那天,噢,就是你們先生親自解決我的那天,我對他說過一句話,若有來世,死生不見。墜海對我來說算是死了一場,現在的苟延殘喘已是來世,所以,死生不見,讓他回潭城吧。”說完,她看向女助理,“我說完了,請你推我回去,謝謝。”
女助理推起陶然就走,秦助理捏緊那些唱片,心裏百味雜陳。
眼看兩人要消失在樹蔭處,僵立原地的秦助理衝上前,大聲道:
“陶小姐不想知道陶宣怎麼樣了嗎?”
注意到陶然的身體重重一抖,女助理默契的停下動作。
陶宣,我的弟弟,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你現在是死是活?
陶然沒想到,即使再活一回,司夜傾和他的人也牢牢把握住自己的軟肋。她醒來之後,其實有請求過沈鐸去找陶宣,她隻需要知道弟弟安然無恙就好了。結果,美國那邊卻沒有消息傳回德國,去學校谘詢,學校也以保護學生隱私為由拒絕,要求出示相關證明。學校和住所逮不到,沈鐸後麵毫無辦法,畢竟,一旦動作太大,就會引起司夜傾注意。
浮腫透明得像活蘿卜的手指動了動,陶然回過神來,秦助理已經提著一個文件袋來到身旁。
“這裏麵,有陶宣的近照,也有他這幾個月的生活足跡,還有他能得到的財產列表……”
陶宣果然在司夜傾手裏!
陶然望著那個文件袋,眼神灼灼,下一秒,卻又謹小慎微的眯眼:
“財產列表?”
“對。”秦助理點頭,“如果陶小姐願意聽我說一說您墜海後的事,我立刻把這些給您看,也可以讓您和陶宣通話。”
“你想說司夜傾的事?”
“是,先生……”
“我沒興趣。”陶然挪開眼睛,按捺住自己的激動,天知道,她這些日子總是夢見陶宣,一遍又一遍的笑喊姐姐。
秦助理搖搖頭,深深歎息道:“我知道,之前的種種,任誰也忘不了。陶小姐,我不是想為先生辯解什麼,就是純粹的想告訴你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先生的確傷害過你,可是,他心裏也一直有你。而且,先生的身體每況日下,咱們潭城赫赫有名的中醫彭覺說過,假如他不好好調理,活不過四十。”
最後一句讓陶然徹底愣住,她當然清楚彭覺的本事,他居然下這種斷言?可是,司夜傾不是身體強壯,健康得很,怎麼突然……
“算我求求您,好麼?”秦助理蹲下,久久注視著陶然。
“沈醫生交代過,陶小姐不能長時間消耗精神。”見陶然垂頭胸前,眼睫盈盈,助理委婉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