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99章(2 / 3)

他說完,就怒氣衝衝地在房間裏踱步,薑諾坐在床沿,聽他走著走著突然停下,說:“我覺得自己特別虛偽!”

薑諾沒說話,又仔細看了遍歌詞,宴若愚繼續生悶氣走來走去,薑諾問:“你想在決賽場上唱這首?”

宴若愚頓時停下腳步,側站著,泄氣道:“我沒資格唱。”

“我明明過著這樣的生活,然後我、我去唱這個?我怎麼唱得出口!”宴若愚張開雙臂指著這個房間,和這個房間代表的一切,竟頭一回生出痛恨。他在高樓錦衣玉食二十載,他叫宴若愚,無數個不叫這個名字卻他年紀相仿的人還在陰溝裏掙紮,然後他良心發現般,開始想書寫他們的生活。

“我根本就是在何不食肉糜。”宴若愚苦惱,也憋屈。他迫切地想做些什麼,卻又發現,自己的出生或許真的帶有原罪,他一個人很富有,同時,這個世界上有千千萬萬個人貧窮。

他並非清白無辜。他的良心不允許他把自己撇的一幹二淨,將貧富差距歸因於其他人不夠努力。他享受了財富帶來的優越,就必須得承擔這種優越擺在太陽底下的愧怍。

宴若愚抱頭,不情不願地麵朝薑諾。他真的快難受哭了,薑諾說:“任何人都有書寫的權利。”

宴若愚不這麼認為,哭喪著一張臉把薑諾撲倒,往他懷裏拱,弄得頭發都亂糟糟的,然後皺起那雙眼仰頭看薑諾,悶悶不樂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薑諾抿唇一笑,往下挪了挪身子,跟宴若愚的視線齊平,手指劃過他胸口的蝙蝠俠簡筆畫紋身,說:“怎麼可能,你可是BruceYan。”

宴若愚笑了一下,躺平,盯著天花板上用玉石做罩壁的燈,談起蝙蝠俠,已經不會再像過去那麼奉為圭臬。

他甚至還會去辯證的看待這個形象。蝙蝠俠為了從反派手中拯救出高譚市,幾乎獻出了自己的一切,他鼓舞了很多人,但如果那些被鼓舞的人知道麵具下的是億萬富翁,是剝削他們的社會機器中的一份子,他們會把BruceWayne當英雄嗎?

“好在你沒什麼麵具和人設。”薑諾回想宴若愚的那些新聞花邊,玩笑道,“別人對你沒什麼好幻滅的,你隻要不調皮搗蛋,就是加分項。”

宴若愚笑,正要問薑諾,自己在他眼裏是不是褲衩都沒有,過於真實,薑諾接著說:“而你可以做更多事。”

宴若愚一愣,第一反應是薑諾話裏有話,宴雪濤把他叫過去這麼長時間,又用一個漂漂亮亮的盒子賄賂,肯定是希望薑諾也幫著勸勸,讓他比完賽後別再貪玩,早點回來接班。

他以前確實沒收心,性子也不穩,他現在被薑諾勾著衣角側躺到床上,竟能忍住不亂摸亂動,一心一意聽薑諾對自己說:“你還那麼年輕,你可以活成任何熱愛的模樣。”

*

回滬上之前,薑諾帶宴若愚去了趟薑智的新家。

那是一處工業區附近的小吃街,由於新開發所以房租不算太貴,薑慶雲夫婦就在那兒租了個小門麵賣麻辣燙,收攤後住後麵的隔間,薑智睡閣樓,也算有了自己的房間。

為了歡迎他們倆來,薑智父母特意歇業一天,原本想請他們去更貴的高檔餐廳吃一頓,宴若愚說不用麻煩,站在半開放的冰箱前選串串,因為從來沒吃過,所以看什麼都好奇,都想試試。

於是薑阿姨特別好客地給他煮了一大鍋,五個人圍成一桌,想吃什麼就從正中間的大盤裏拿,宴若愚還不死心地蘸了點辣椒醬,白開水灌下去兩大瓶舌頭才重新有感覺,那表情惹得原本拘束的叔叔阿姨都發笑,隻有薑智全程沉默往嘴裏扒飯,丟下句“我吃飽了”,就把碗筷放進水槽的水槽,然後上樓回自己的房間,“砰”的一悶聲把門關上。

“這孩子脾氣就這樣,別管他。”薑阿姨招呼宴若愚繼續吃,宴若愚又往嘴裏送了兩口,還是放下筷子,上樓看看薑智。

而當他推開門,閣樓裏並沒有亮著燈,如果不走到正中間,或者坐下,宴若愚得一直彎著腰。薑智聽到動靜後扭頭,見來的人是宴若愚,就沒起身,坐在床頭拉開一盞燈,沒有窗戶裏的閣樓裏頓時充滿了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