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從容,目光堅定,似乎不像撒謊。
不過……
從前有個人也是那麼真誠地對他說話,看著他笑,卻最終還是以最殘忍的方式告訴他,他不過是看錯了人!
季少一的手指狠狠攥緊了床單,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會輕易相信看到的聽到的。
查,必須要查!
…………
容也自從回來坐在自己床上就一直沉默不語。
李修南依舊不可置信說:“這韓……哦,我的意思是要說顧若是內奸,這不能吧?這段時間他可救了不少人呢!”
孫瑞卻氣憤道:“你沒和我們一起出去,不知道當初情況多危險!我還差點就交代在那裏了呢!一次也就算了,兩次三次都這樣,說沒有內奸我他媽第一個不信!今天要不是季隊反應快,我們全都跳進雷區了,娘的!那姓顧的連身份都是謊報的,不是他那是誰?”
“那……說不定人家有難言之隱呢!要知道他是我們從戰火圈帶出來的,當晚我們要是不去,說不定他早死了!哪個間諜會那麼蠢,把自己困在阿勒頗出不來還要等著人救?”李修南一臉正氣說,“再說,當晚容醫生的手受傷還是他給動的手術,他隻要不說話,誰知道他是個外科醫生?是不是容醫生?容醫生!”
容也終於茫然“啊”了一聲,抬頭看著坐在他對麵床上爭得麵紅耳赤的兩個人。
李修南又說:“容醫生和他是搭檔,容醫生最有發言權,容醫生你說說,顧若真的會是內奸?”
“他當然不會是內奸。”容也說得絲毫沒有遲疑。
孫瑞一陣吃癟,豎著眉毛道:“要不是,你剛才怎麼一直不說話?”
容也垂下眼瞼,他們曾生死與共過,也曾默契合作過,容也相信他的為人。
他難受的是顧若為什麼要瞞著他的身份,難道說顧若從未想過真正留下來,他最終還是要離開,成為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嗎?
就算……就算隻是普通朋友,有了他們這樣的經曆,難道不該惺惺相惜,坦誠以待嗎?
耳邊,李修南和孫瑞依舊在爭執,容也終於待不下去,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從季少一的帳篷回來後,容也越是想越是悶,這段日子的相處,他幾乎對顧若掏心掏肺,連他的性取向都沒有半分隱瞞,沒想到那一個卻連名字都吝嗇地不願告訴他。
沈眉從病人帳篷出來就看見獨自站在河邊的容也,她遲疑了下,拿了吃的走到容也身後。
他垂在兩側的手還很髒,從戰場上回來後連衣服都還沒有換。
沈眉歎了口氣說:“先洗手吃點東西吧,都累了一天了。”
容也有些吃驚回頭,見是沈眉,他勉強笑了笑,聽話洗了手,接過沈眉手中的包子咬了一口。
沈眉側臉凝視著他,輕聲說:“沒事吧,容也?”
“沒事。”他倔強搖頭,又咬了一口,笑,“被抓的都不是我,我能有什麼事?”
顧若對容也有意思,沈眉看得出來,容也心底對顧若並非沒有感覺。她本來想告訴容也顧若的事,不過想起顧若說希望自己親口告訴容也,她張了張口,到底還是咽了下去,隻好轉口說:“在我麵前就別裝了,怎麼說,韓……顧若也算是我們的戰友,事情鬧成這樣,別說你和他生死與共過,就連我,我心裏也不好受。畢竟,他可是我喜歡過的男人啊,我沈眉看人的眼光不至於那麼差吧?”
容也聽到她最後的話,終於忍不住一笑,隨即,眼底的光又黯淡下去。
沈眉突然繞至容也麵前,張開雙臂說:“我心裏是真難受的,你不安慰安慰我嗎?”
兩個相互喜歡卻不能說出來的人,這種感覺一定很難受,沈眉心裏清楚。
她更加明白,容也現在需要的不是無力蒼白的安慰,隻要給他一個擁抱就好。
容也低頭看著比自己矮了大半個頭的嬌小女人,鼻子一酸,有些感動。他深吸了口氣,避免自己的聲音打顫,故意帶著笑說:“穿著短袖呢沈眉,你就不怕我吃你豆腐嗎?”
沈眉仰著臉看著他,笑得燦爛又坦蕩:“行了,你又不喜歡女人,我要是個男的我才害怕被你抱呢!”
她說著,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麵前的人。
容也的眼底浮起一抹晶亮,他將剩下的包子塞進嘴裏,低頭緊緊抱住了沈眉。
凝白的月光透過雲層鋪天蓋地地灑下來,河邊上宛若掉下了星辰般,熠熠閃亮。
容也和沈眉誰都沒有說話,靜靜感受著這一刻僅有的安慰與溫暖。
不遠處,一道黑影悄悄離去,很快消失在了某個帳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