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伊冷笑道:“她想要,朕偏偏不給她!設法,讓挽貴妃懷上皇子。”
丘有善尷尬一笑:“這挽貴妃一個人可懷不上……”被皇帝冷眼一瞪,他連忙將餘音收回,討巧地應了一聲:“得嘞,奴才設法辦去。”
衛青伊的目光掃過滿堂的冷清,眉眼下垂,眸中哀傷點點染透,輕聲問道:“還沒有她的消息嗎?”
丘有善麵容一僵,腰板又往下壓了壓,道:“或許,已經離開大釗也不定。”
衛青伊搖了搖頭,苦笑道:“以她的性子,定不會與朕善罷甘休。”他行到門邊,看外頭日暮西山,黃昏脈脈,悵然道:“可她為什麼,還沒有出現呢?”
他等過朝夕,等過漫漫長夜,等著她來尋仇,等著她提劍闖宮來殺他。可等待是一件如此漫長的事,明明才月餘,他卻覺著,仿佛分隔了天長地久那麼久;久到思念已經泛濫成災,一點點的侵蝕著他的四肢百骸,可她還是沒有出現!
“你說,她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被人軟禁了?還是她躲得太遠太偏,沒有收到消息?還是說……”君王低聲如訴,擔憂不止,“丘有善,朕是不是應該親自去尋她?”
丘有善嚇得跪倒在地,“陛下以大局為重!”
“大局?”衛青伊低聲呢喃這兩個字,想起一些遙遠的事。
戰場上,她總是一騎當先衝在前頭,刀槍箭雨都替自己擋了。她一個弱女子,手裏提著那般重的長槍,腳下跨著幾乎與她同高的駿馬,身上穿著笨重的鎧甲,卻總想著護在他的身前。
她總說:“你是要主宰天下的男人,當以大局為重!”
最終,他主宰了大釗天下,卻無法主宰她。或者說,是他心中的不信任與極度的占有欲,將她推離了自己的身邊,順手在兩人之間劃下了仇恨的屏障。
在冉冉升起的璀璨宮燈中,君王再次開口,聲音中充滿了無奈:“放鬆宮中的警惕。”
他不能離開主宰的大局,所以隻能用這樣的方式期待她的出現,來彌補和懺悔自己犯下的錯。
可他所做的一切,對此時的寒浮笙來說,都是毫無意義的。她幽居深山,日日撫琴吟唱著他為她填的詞,腦海中浮現的不是往昔點滴溫柔,而是滅門血案的仇恨。
她的琴聲悲愴淒涼,卻已沒有柔情,盡訴殺伐之氣。
橈霽月的準備十分充分,加上有大禹得相助,短短月餘的時間,已經聯絡好了各地兵馬。崔顥有句話說得對,衛青伊先驅寒浮笙再滅寒門的做法,確實是在自取滅亡。
被說動參與謀逆的人中,有過半的人是衝著寒家滅門慘案去的。他們中也有人為大釗流盡血汗,兔死狐悲,連寒家都得到了如此待遇,他們將來又能好到哪裏去?
短短月半的時間,琅琊王在戰場上積累下來的赫赫聲名,隨著寒門被滅,葬入了初夏的烈陽中,無聲無息。
叛軍浩浩蕩蕩地從各地彙聚至源泉客棧方圓百裏內,打出了‘替天行道、鏟除暴君’的旗號,由前朝皇子橈霽月、大禹王崔顥為首,前鋒將軍赫然便是寒浮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