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假亦真(2 / 2)

鐵衣將軍的聲名在外,有她的率領,叛軍一路勢如破竹,剪除京都附近幾處軍營。很快,兵臨城下,劍指京都。

都城高聳的城牆上,君王一身金絲緄邊的黑袍被風吹得咧咧作響,他虛眯著眼,望著遙遠的前方。兩軍陣前,女子身穿黃金戰甲,手持殷亮的長槍,腳跨高頭駿馬;一騎當先,威風凜凜。

隔得太遠,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也知道,此時的她,定是滿眼堅定、一顰一簇都是睥睨天下蒼生的氣勢;這是她在戰場上的風姿,也是他所迷戀的模樣之一。他愛她的一切,小鳥依人也好,氣勢如虹也好,都是他最好的浮笙。

可現在,他還知道,她睥睨的氣勢下,應該還藏著恨。這是他不曾見過的樣子,也是從前的他不敢想象的樣子。

所以,他想象不出寒浮笙此時的模樣,隻是看著她一身紅豔豔的披風在炎熱的夏日中翻飛,騰起來的熱浪令她的形容更加模糊。

寒浮笙也看見了遙遙立在城頭的人——大釗的琅琊帝,現在,是她的死敵。她胸腔裏有東西翻滾著,洶湧上眉眼,那個衝向她的人,仿佛也變成了衛青伊的音容。她拽緊了手中長槍,一拉韁繩迎了上去。

她的一招一式都是在生死邊緣磨練出來的,這些在安穩地方久呆著的將領,怎麼會是她的對手。

很快,寒浮笙便將對手挑翻在地,長槍直指咽喉。槍頭破膚見紅的那一刹那,她心裏突然湧上一陣惶恐,長槍堪堪地停下。

那個人撿回了一條命,他半跪在地上,抬起頭仰望馬上女子。夏日炎炎,微風灼燒著一寸寸肌膚,強光刺疼了他的眼,看不清女子的神情。隻是聽到她的聲音,冰冷徹骨,仿佛是從地獄下最陰暗的地方鑽出來的。

寒浮笙說:“告訴衛青伊,好好留著他的腦袋,我會親自來取的!”說完這一句話,她的目光眺向了遠處的城樓。樓上那人仍舊一襲黑袍,被眾星拱月般簇擁著,即便看不清音容,仍舊好辨認。

她隻是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便轉身策馬回了己方隊伍。

隊伍中,一騎白衣策馬而出,迎上了她。兩騎並肩,漸行漸遠。

衛青伊曾經無比渴求地盼著她能出現,她如今出現了,卻是以這樣的方式!如此大張旗鼓地站在了與他對立的地方,一舉一動都張揚著對他的恨。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一如曾經暴躁的他,沒有聽她一個字,一紙詔書便葬送了她所有的希望。

他望著兩騎絕塵而去的身影,負手在城頭立了許久;久到日漸稀薄,風中帶著涼意,天邊烏雲滾滾卷起,他才慢慢地下了城樓。

他想,古語常說的因果循環,大抵便是如此!他自己造下的孽,是該承受這樣撕心裂肺的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