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君主國號兩度更換,縱觀千年悠悠曆史,這樣的事也尋不出一例來。而且,兩次政權的更替,沒有腥風血雨,也沒有陰詭計謀。一粒石子投進湖泊,還能掀起一片漣漪,可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卻是風平浪靜,直到公告一出,他們才知道:君主又換了。
而在這片喧囂沸揚的議論聲中,自然少不了寒家的身影。
原來琅琊帝並非殘忍暴君,他反而是個深謀遠慮的賢明君主。在得知有人欲謀逆時,便很有遠見地同寒元帥合謀了這一出炸死計,白白背負了這麼久的罵名。
公告還指出,參與叛逆之人隻是受了逆賊蠱惑蒙騙,而這一點他自己也有責任,故而不予追究,留任察看。
而另一樁讓他們議論紛紛的,則是一切事情的起源:寒浮笙!
眾所周知,叛亂是由寒浮笙通敵叛國一事引出來的,她又是叛軍先鋒,又曾下嫁了逆賊橈霽月。
所有人都在等著琅琊帝給出關於對她的處置,可時間一晃三日過去,宮裏依舊沒有關於她的隻言片語傳來。一時間揣測紛紛,好意的、惡意的、不嫌事大的不一而論。
在這片議論聲中,寒府的馬車靜靜地穿過,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停在了午門口。不多時,從裏頭出來兩人,上了馬車。馬車又緩緩地穿過人群,向寒府的方向去了。
寒府庭院深深,素帳高掛。才剛再次成為大釗功臣的寒元帥一身素縞,攜子跪在靈堂上,往盆裏燒紙錢。烏金楠木製成的棺槨裏,是寒夫人的衣冠,她的遺體早已入土,隻因事出突然,不曾發喪。
外頭小子低喊了一聲:“大小姐回府了。”
寒浮霖忙將父親扶起,二人將將迎到門邊,便見一身素衫白裙的女子款款而來,麵容沉靜恍惚昔時模樣。可他們分明從她眼中,看到了曆經滄桑後的狼狽。
“父親。”寒浮笙屈膝朝父親行禮,又同一旁的寒浮霖行禮,“兄長。”
老人拉住女兒的手,輕歎一口氣,將她牽入靈堂上去。
寒浮笙看著母親靈柩在上,隻覺一股悲涼湧上行來,沉沉地將她壓得跪倒在地,叩了幾個響頭,早已是淚流滿麵。
寒佑上前來同女兒比肩而跪,一麵撕了紙錢放進火盆裏,一麵說道:“當年,大夏君主昏庸無道,衛氏揭竿而起,各路義軍紛紛響應。為父當時猶豫不決,一麵是忠君之道,一麵是黎民蒼生,無論選擇哪邊,對寒門都可能是滅頂之災。大夏君主為了防我,捉了你母親入宮為質……”
往事雖已成煙雲,可那些感受卻早已刻入當事人的骨血中,無論何時憶起,都會形同再次經曆,痛到無言。
“為父正左右為難之際,收到了你母親設法托人帶出來的書信以及一節紅繩結發。她要我不必顧念她,按自己的想法行事。”寒佑說到這裏,抬袖拭了拭眼角的淚,方繼續說道:“你母親此生,雖不像你這般巾幗英姿,但也絲毫不遜色須眉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