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也沒有必要遮掩,隻點點頭,“我母親在哪裏?穆川在哪裏?”
他們是西京門的敵人,他們會把穆川殺掉嗎?他們又當真知道母親在哪裏嗎?如果隻是要對付穆懿和穆川的話,他們已經把穆川捉到手了。要扳倒穆懿和西京門,隻是水到渠成的事吧?
他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淡淡地問:“那麼在你腦海中,應該一閃而過金木崎這三個字吧?”
說罷,他用筷子夾了一片生魚片,蘸了芥末,放到嘴裏。不等她回答,抬起眼皮道:“這是這地下水池所養的魚,味道十分鮮美。”
陸離一動不動桌麵上的東西:“我對西京門了解並不多。除了金堂的金木崎,我不知道他們還有什麼其他敵人。”
少年漠漠地再夾起一箸,放到陸離跟前的小碟上,看了她一眼。那原本敏感而憂鬱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讓人不安的威懾力。
“吃。”他的聲音不容置疑。喝下一口茶,他淡淡道:“西京門的事情,你還有很多不知道的。反過來說,金堂的事情,你也有很多不清楚的。”
“我不想知道。但是你們把我捉來,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那個人說,他知道我母親在哪裏……”
他擺擺手:“待會自會帶你去見令堂。”
陸離肩膀一抖。
母親,當真在這裏?
他又道:“先吃過東西。你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原來自那天以來,已經過了兩天了。
陸離慢慢舉起筷子,夾了生魚片入口,果然味道異常鮮美可口。她抬起眼:“穆川呢?你們把他……”
聽了這話,少年倒是饒有興味地抬起了頭,上下打量。未幾,問:“你喜歡他?”
陸離卻覺這話問得出奇。“自己認識的人生死未卜。即使不關心,難道就連好奇都沒有?”
他盯著她,像在觀察她是否說謊。過了一會兒,才淡然道:“那就好。如果你對穆氏兄弟有感情的話,那麼接下來要你做的事情,就會有點麻煩。”他見陸離又要發問,做了個手勢打斷。
水燒開了。女仆進來為兩人添茶,退出去後,門外傳來腳步聲。兩人抬頭,卻見是當日夜襲的那男子。他把褐色長發在腦後紮起,衣領處幹淨地露出鎖骨線條。
少年用餐巾輕輕按了按唇上:“尹遲。他人呢?”
叫尹遲的男子笑笑,輕輕拍了兩下手,身後兩高頭大馬的男人按著一個人的腦袋,把他拖曳進來,重重摔在地上。
男子兩手擱在膝蓋上,垂著眼瞼,平靜地看向地上那團血肉模糊的肉身。那人的手腳全被砍斷,隻剩下一截肉身,在地上掙紮蠕動,慢慢抬起頭來。
“清原滕!”陸離內心深深震動,坐立不安。
少年由始至終神態平靜,跟他在庭院中寫生,在房中喝茶的表情,別無二致。他抬起眼皮,陸離卻從那眼神深處,看到了仇意。
清原滕看著少年的臉,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是驚訝,是內疚,是忿恨,是欣慰,種種難辨。他艱難地張開滿口血汙的嘴,吐出兩個字:“金木崎少爺……”
這名字像擦過夜空的隕石,擊中陸離心頭。他果真是金木崎本人!她腦中突然浮現妹妹忌日那天夜裏,在寺廟中見到的男子。是的,她想起來了!那夜見到的人,便是眼前的金木崎了!
妹妹的忌日,也是金老爺子的忌日……
那麼,那少年眼底的瘋狂,還有他的一切舉動,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了。隻是,她依然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把自己捉來。還有,他把母親也捉來,又是為什麼呢。她的利用價值,在捉到穆川後,應該已經用盡了的……
耳邊響起金木崎的笑聲,幾乎止遏不住。他朝在地麵上勉強蠕動著的清原滕伸出手去:“好久不見,清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