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ai heat(中)(1 / 1)

到了晚上,當尹遲坐在熱火朝天的房間裏,看著台上的擂台時,才意識到吉那瓦早上所說的帶勁的東西,便是泰拳了。

激越的樂聲中,兩名拳手分別朝著自己出生的方向合十跪拜。隨後再朝台下的拳師合十致敬,跳一番“拜師舞”。一番擾攘,起身後,再與對手相對一揖,裁判就此宣告比賽開始。

“泰拳這東西,外行看著隻是刺激,內行的人才能看出門道。拳手的體格、力量、速度和拳法的取向,都隻是入門級的觀察要素。這樣一種立體的、全方位的格鬥,要動用拳、肘、膝、腳等各個部位,簡直是擂台上的至高藝術。”吉那瓦咬著雪茄,邊愜意地看著台上的激鬥,邊向尹遲循循教導。從怎樣看泰拳,到在泰國怎樣當殺手,本國殺手界的各類傳聞與真相。他的談興十分足。尹遲都微笑應和。

“兩年前金堂被西京門所滅一事,固然慘烈。嘿,一夜之間,四大門派被滅了三個,還是兩個毛頭小子做的!”吉那瓦拔出雪茄,手在半空中比劃著,“但畢竟來說,你們那裏是太平多了。在泰國,這樣的事情可多得是!在泰國當殺手啊,可不像在你們那兒那麼好混!誰都不是隻靠一支槍挨過來的,誰不曾在這擂台上生存下來?”他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尹遲隻點頭不語,微微一笑。

他的目光落在台上,看著兩條凶悍勇猛的男人,動用關節中最堅硬部位,招招致人於死地。拳手的目光淩厲凶狠,已經超乎人類,近乎獵食中的餓獸了。

泰拳對尹遲來說,可一點不陌生。

在柬埔寨地下殺手組織的時候,有哪種格鬥方式沒見過,有哪種格鬥方式沒用過?大家都想活命,隻要能夠活下來就好。於是泰拳這種製敵最快最狠最實用的格鬥式,亦是最多人采用的。

那時候不過是賤命一條,現在還站著,下一刻倒下了,就再也起不來。被人塞到袋子裏,捆得死死的,丟到山野去。

前天晚上還擠在同一間房裏,聽著他鼾聲的同伴,第二天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在一個浸泡著血的袋子裏了。

他怕死。不願意被殺。才苦練槍法。

實對實打,即使不死,也會落得滿身傷病,誰也不是贏家,不過是走得早晚的問題。隻有槍法夠狠夠準夠快的人,才能夠脫離這個修羅場。

此刻他看著擂台上的人,仿佛見到地獄般的昔日。

目光一動,擂台下方,端端正正坐著的,是白天見到的那少年。雖以寬大的泰絲裹著身體,遮蓋住了瘦削的體型,但那豹子般銳利的眼神,仍足以讓被他看著的人怯懦。他無聲端坐,兩手擺放在分開雙腿的膝蓋上,氣勢逼人。

今天吉那瓦向尹遲介紹了一遍他黑白堂的要臣,唯獨沒有這少年。然而看這氣勢,看他款款落座吉那瓦一側,這少年的來頭並不小。他心下盤算著,如何不動聲色地打聽少年的身份。

空氣中都是血的味道。

這時一下子人聲鼎沸,館中掌聲像鼓聲般震天。擂台上,裁判高高舉起一個拳手的手。身旁一個人蹲著,在倒地拳手身上摸了一會兒,確定他已經斷氣了,便上來幾個人,三三五五地把屍體架下去。

獲勝的拳手睥睨一切。

台下那少年緩緩站起,摘下身上的泰紗,露出那身軍綠色衣服。他邁開步子,跟前的助手馬上身子一矮,匍匐在地,讓他踏上台去。台上早有人手中端著盤子,高舉過頭。少年從盤中拿出一麵獎牌,要掛到那拳手脖子上。

那拳手促狹地一笑,突然一把抱住少年,強吻了他的臉頰。少年大怒,猛地伸腿掃向對方,對方一愣,因身軀龐大而躲避不及,但被踢中的身軀卻是紋絲不動,臉上露出“放馬過來”的表情,少年已從腰間拔出匕首,急向對方撲去。

“頌眉!”吉那瓦騰地站起,朝台上大喝一聲。

台上眾人迅速上前拉開二人。少年凶狠地盯著那拳手,刀子已被手下人爭相奪過。拳手挑釁地看著少年,摸著下巴,洋洋得意地笑著。

少年氣鼓鼓地坐回台下,身後的助手戰戰兢兢地為他奉上一杯水,他揚手打向助手,對方站立不穩,杯子打翻,水流了一地。另一個助手及時地捧著毛巾奉上,他接過毛巾,麵無表情,隻反複擦拭臉頰。

他的眼底,像隨時會跳出虎狼般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