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的天氣炎熱,總像當地的語言一樣,粘粘膩膩。吉那瓦又是享樂派的風格,隻是把尹遲當作貴客,生意上的事情一拖再拖,進展遲緩。
此時他朝後靠在鬆軟的沙發上,看著遠處舞台上如蛇扭動的女子。空氣很熱很熱。夜店中,人群如魔亂動。
人類,真是容易被煽動的動物。
他把酒杯舉到唇邊,狡黠一笑。
一個侍者帶著遲疑的表情走近,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他抬起眼睛,往另一個方向看去。
一個少女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並朝他舉起酒杯。
在她身後,身著白色西裝的保鏢分開左右兩列,整齊排開。
夜店燈光昏暗。尹遲憑著殺手的極好視力,才在瞬間辨認出來,那是吉那瓦的養女頌眉。
倏忽之間,夜店中人影晃動,她又消失不見,連同她身後那群保鏢。
尹遲笑笑,自斟自飲:“活像一群天降奇兵。”
再度見到她,是在兩天後的晚上。當時尹遲剛走進桌球室,卻見有人迎上來。他下意識地把手插到褲袋中,隨時準備拔槍,對方卻躬身道:“頌眉小姐邀請閣下一同切磋球技。”
能夠在吉那瓦那種老狐狸身邊,他的養女也不是容易對付的角色。隻是尹遲對這些潛在危機,總不以為然,有時候甚至抱著一絲興奮感,期待有什麼會發生。
他禮節性地一笑,跟隨頌眉的手下,轉過桌球館的迂回長廊,在一間桌球室前停下。門口毫不起眼,推門進去,卻見裏麵是館中其他私人球室的三倍。天花板上吊著蒼白的燈,晃呀晃,把排成一列的保鏢身影拖得老長。
頌眉握著球杆,瞧也不瞧他,隻專注地盯著桌上的球,審視最佳進球角度。
她舉杆擊球。清脆聲響中,被這球彈中的綠球咕嚕嚕轉動著,噗通落袋。
她抬起身子來,看向站在門口微笑的尹遲,放下手中球杆。
尹遲先朝頌眉伸出手去,以示友好。他自我介紹:“尹遲。”
頌眉隻抬起眼皮,瞥向球桌一側的靠牆黑色長沙發:“坐下吧。”
那隻手維持著將要握手的姿勢,停頓在半空,很快隨之收回。尹遲毫不介意地坐下,臉上仍是掛著千年不變的笑意。
跟上次見麵的時候相比,頌眉今天穿得依舊冼練,不過一身襯衣長褲。然而從敞開的衣領處露出的一截白皙脖子,宛如雪白的長頸花瓶之瓶身,藏著不動聲色的風情。
她點燃一支煙,夾著香煙的手放下,以尾指和無名指輕輕掠過耳後頭發,從容不迫地說:“我找你是是為了件簡單的事。”
撣了撣煙灰,她繼續道:“聽說你是金堂最頂尖的殺手。我想買下你,開個價吧。”
她的動作極為簡單,姿態卻是千回百轉的嫵媚,尹遲就此決定不對她反唇相譏,或是冷眼嘲諷,隻淡淡地笑:“看來你是誤會了。我是代表金堂來談合作的。合作的事情什麼時候談好了,我就離開。”
“跟吉那瓦那老頭子合作,有什麼好處?”她嫣然一笑,很快又斂起了笑容,那笑容宛如燈光不明下產生的錯覺,在尹遲麵前轉瞬即逝。
尹遲避重就輕,隻笑著:“泰國的天氣不適合我呢。”
頌眉嘴角一動,忽然慢慢地傾過身子,仔細地打量著他。
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隨之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