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室內上方懸掛著的電視上,盈盈閃閃,播放著劇情狗血的泰國劇集。男女主人公在聲嘶力竭。
尹遲突然警覺,當下輕輕挪開位置,離她更遠,嘴上隻微笑道:“看來你對我的誤會不淺呢。尹遲隻是個貪生怕死的人,當初窮得沒飯吃,迫於生計才選擇當殺手。這個時候買下我?隻怕這門生意你是虧大了。”
頌眉不慍不怒,隻眯起眼睛看他,神態如貓:“迫於生計?我聽說當年尹遲迫於生計時,吃的可不是殺手這碗飯?”
尹遲一笑,話中有話:“是的。當時年少,也沒多少生存技能,所以不過跟現在的頌眉小姐一樣,靠男人養活自己。”三言兩語間,坦然承認,已是輕輕擋過對方話裏的刺,同時又是話中帶刺。
“你這張嘴很厲害。如果語言可以殺人的話,你也是其中的頂尖殺手了。”
尹遲從容地笑:“有意思的比喻。”
頌眉揚起臉看他:“今晚太悶,賞臉陪我出去走走?”
見尹遲眼中有半刻猶疑,頌眉說:“這個時間,吉那瓦已經睡了。你不用擔心。我雖然凶狠,但並非魯莽之人,否則當年吉那瓦那麼多養子養女,勾心鬥角,自相殘殺,今時今日不會隻有我一人還活下來。”
在這燈光營造出來的慘白空間中,前塵往事像是突然湧上,尹遲在對話與對話之間的零點幾秒間,驀然記起在越南的那個少年,在一個客人說要收他為養子時,他一心隻想離開這國家,欣然同意。然而終於因忍受不了那種生活,而把養父殺死,逃到柬埔寨,改名換姓,以卑微如螻蟻的身份重新出發。
目光流轉間,他臉上仍是不動聲色,隻一貫慢條斯理地微笑著。他欠了欠身,“今晚酒喝多了,這斯諾克是隻能下次再奉陪了。”說著轉身離去。
門邊的人要上門阻擾,被頌眉狠狠一睇,忙退了回去。尹遲推門離去。
頌眉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緩緩吸了一口煙,身後一人上前來,無聲垂立她身旁。
她低聲地:“當初你是怎麼勸我來著的?說他是個貪錢的人,一定會被說服的。”
手下沉默不語,不敢抬頭看她。
她換了語氣:“幸好我並沒有聽從你的計劃。不過,你的提議倒是給了我一點靈感和啟發。”她的手一攤,手下恭敬地遞上幾張剛偷拍得的照片。從照片上的角度看去,尹遲靠在沙發上,似乎把頌眉摟到自己胸前。
“就憑這些照片,老爺子會相信麼?”手下木然地問。
“老爺子會不會相信,根本不是重點。隻要黑白堂的各部眾相信就好。”她昂起臉,輕輕吐出一個煙圈。
手下為她奉上煙灰缸,她用力把香煙在煙灰缸裏戳滅,站起身來。一旁的手下為她披上大衣,她用手掠了掠頭發,往外麵大踏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