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教父(一)(1 / 1)

“替我把拉鏈拉上。”頌眉簡潔地命令。身後的人上前,為她拉上鏈條。

她看向鏡中的自己:仍是一頭短發,卻潔淨服帖地貼在兩側,更襯托出她尖尖的下巴。純白色的簡潔禮服包裹著她小麥色肌膚,隻恰恰在鎖骨處露出半朵紅色睡蓮刺青。

挽起鏡前的綴珠片細條小袋,頌眉掉頭離開,推門而出。

外麵是個華麗世界。上流社會的小小倒影,便盡在於此了。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放眼望去都是白人。雖在紐約的希爾頓飯店內,卻故意說著倫敦腔牛津腔法國口音的英語,談論著剛剛過去的渡假。

她簡直是個誤闖入洋人之地的亞細亞孤兒。

不對,她是東方鴉片。

與她擦肩而過的男子,都斜眼偷偷看她。場上亦有好些亞裔美人身影,但都像拚命綻放的花,因花瓣開得過盛,香味太溢,倒缺了她這樣的神秘感。

頌眉緊抿著嘴唇,眼神堅毅,然而鎖骨處欲露未露的半朵睡蓮,卻嫵媚異常。她挑起眼眉,不去看擦身而過的人,隻信手從穿行其間的侍者托盤上,端過一杯香檳,目光尋覓著某人。

目光終於落在了那人身上。

將要四十的年紀,看上去卻像二十八九,深褐色頭發,意大利人長相,眉宇間酷似金木崎的外公。正端著酒杯,一隻手搭在另一隻的手臂上,偶爾縱聲大笑,不問場合。除了意裔遺傳外加美利堅國民性,更因豪邁。

那是身為Vasari家族新一代教父的豪邁,心知這偌大的宴會廳,眾人無論看什麼,終究都在偷偷注視他。眾人無論做什麼,終究都唯他馬首是瞻。

因這覺悟,他便笑得放肆。

頌眉轉身過去,經過他麵前的時候,隻略略一抬眼,又不動聲色的移開目光。

隻打了個照麵,她便從他眼光中讀到了一切。

自小作為別人的寵物、玩物般成長,吉那瓦的心思她亦能猜透,更何況這個把一切都寫在臉上的西方人——LorenzoVasari,金木崎的舅舅。

他有意要開口,她卻已飄遠。

又一個美人搭上來,故意向他借火,他笑笑,很快把剛才那個神秘的東方美人丟到腦後。

然後主持人宣布:“讓我們的教父上台,為我們發表他的獨到見解!”眾人笑著拍手,還夾雜著貴婦人的歡呼聲。Lorenzo走到台上,衝著台下的女士們做出飛吻的動作。

頌眉在洗手間內,對了對表。

下午兩點整。

她換上另一套更利落方便的白色禮服,好整以暇,然後對著鏡子慢慢地抽了一根煙。

下午兩點四十五分。

Lorenzo說完最後一個字,以他富有蠱惑性的微笑,向台下聽眾致意。數個貼身保鏢緊跟而上,他在簇擁下穿過邊門時,按照安排,進入休息室內,禮節性地與會議組織者寒暄。

與此同時,他的有關保衛人員趁此時間變換崗位,重新布置警衛路線。

在洗手間內的頌眉對了對表,把煙頭碾滅,走了出去。

五分鍾後,Lorenzo出現在酒店西門,他走到停靠在門前的黑色菲亞特前,回身朝麵前眾人揮手致意,這時一堆新聞記者蜂擁而上,爭先恐後地問著問題。

他富感染力地一笑,正要回答。這時,事先隱藏在距離車子3米遠處,混入記者群中的一名黑發青年亮出了槍支,扣下扳機。

子彈射出的聲音,破空而來。

4發子彈連續擊出,徑直朝Lorenzo方向飛去。自擁擠的人群中發出銳耳的尖叫聲,人群亂作一片。Lorenzo的貼身保鏢一手掏出槍,邊喊道:“退後!快趴下!”

然而子彈卻毫不留情地,迅速擊中了Lorenzo身旁的兩名保鏢。其中一人的前額被子彈貫穿,當場倒地。因為出席商業活動,Lorenzo今天身上並沒帶槍,但他畢竟是Vasari家族的教父,很快鎮定下來。

他飛快閃到另外兩名保鏢身後。

忽然有道黑影縱身一跳,飛身撲向那名殺手。由於身體的衝撞,凶手的最後一發子彈打高了,擊中了街對麵的一棟商鋪,擊碎了櫥窗玻璃,響作一片嘩然。

千鈞一發之時,Lorenzo身前的兩名保鏢忙把他塞入車廂內。這時他隻聽到最後一聲槍響,然後有人喊道:“凶手死啦!凶手死啦!”

保鏢命令司機:“趕快開車回去!”

Lorenzo隻喝令:“等等!”

他朝車窗外看去,這時警方已經散開人群,自人群散開留下的路中,可見凶手已經倒在血泊中。在他身旁,是一名身著白色禮服的女子。她脫下了高跟鞋,隻赤著雙腳,禮服下擺已經染上了血跡。

他驀然記起那個東方美人。

於是沉聲吩咐:“打電話給凱奇警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