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晉沒有鳥他,徑自走遠了。
“嘿,這徐晉也太目中無人了,竟然不給李兄麵子!”
“人家是文會魁首,山長都對他讚譽有加,聽說當時文會上,山長還開玩笑讓縣尊點他為案首呢!”
李辰輕蔑地嗤笑道:“就徐晉的經義水平想奪縣試案首,作夢吧,你們知道他這次例考拿了什麼評分?”
眾書生頓時來了興趣,忙追問:“李兄有內幕就別賣關子了!”
李辰嘿了一聲,吐出兩個字:“中下!”
“才中下啊,連我都不如!”
“沒想到徐咬定的詩詞這麼好,文章卻一塌糊塗!”
“切,詩詞水平高頂什麼用,這次縣試案首非李兄莫屬了!”
李辰傲然負手而立,信江書院雖然不是縣學,但卻代表了全縣的最高教學水平,上饒縣曆年縣試的案首,大部分都出自信江書院,所以在信江書院中拿到內舍第一,極大可能成為縣試的案首。
……
臘月十五日夜晚,鉛灰色的天空又下起了小雪,雪屑像精靈般飄入千家萬戶,發出淅瀝的細碎聲響。
費家前院的客廳內暖意融融,紅泥小火爐中炭火正旺,爐上架著一壺小酒,酒香外溢。
費宏、費采、趙教習三人對席而坐,桌上擺著各色幹果,還有一碟花生米。
“夢陽,現在鉛山縣附近盜賊橫行,治安極差,你真的打算回鄉過年?”費采麵帶憂色地問。
趙教習與費采是同鄉兼好友,又是同年進士,彼此極為相熟,明天書院就要放假了,趙教習打算動身回鉛山縣老家過年,所以今晚特意來費府小坐聚話。
趙夢陽小酌了一口,無奈道:“家有高堂,為人子豈有不回鄉之理!”
正所謂百善孝為先,費采聞言也不再勸,提醒道:“那夢陽兄要多加小心!”
趙教習點了點頭:“我自省得,倒是你們更要多加小心,寧王反意已露,對你們又是恨之入骨,恐會再下毒手。”
費宏淡定地道:“有勞夢陽提醒,但上饒縣乃廣信府治所在,牆高城深,而且離城不遠就是千戶所,寧王就算再囂張也斷不敢遣賊衝擊上饒縣城。
日前老夫收到巡撫孫遂來信,他已經上奏請兵,相信鉛山縣的匪亂不久後就能平定,而且孫巡撫還暗中作了布置,寧王理應不敢輕舉妄動。”
趙教習欣喜道:“幸虧有孫巡撫等有識之士製肘,否則寧王更要無法無天了。”
費采歎道:“奈何,今上終日嬉遊玩樂,寵信奸臣,若當日聽從我大哥勸誎,不允許寧王恢複三衛,何至於今日。費某在此斷言,寧王他日必反!”
費宏輕咳一聲道:“子和慎言!”
費采端起酒杯鬱鬱地喝了一口,仔細算來,他與寧王是連襟關係,因為兩人都娶了上饒縣大儒婁諒的一女。
正是由於這種關係,之前寧王還想通過費采,勸說費宏同意他恢複三衛,當時費宏可是內閣大學士,手中的權力很大。然而費采深明大義,並沒與寧王同流合汙,反而支持大哥費宏阻撓寧王恢複三衛。
正因為如此,寧王恨極了費宏和費采兄弟,讓奸臣進讒言汙蔑費宏,說他以權謀私,把自己堂弟費采留在翰林院當官。
費宏逼於無奈,幹脆辭官不做,費采也賭氣跟著大哥一起辭官回老家。
三人沉默了片刻,費宏岔開話題道:“夢陽,老夫聽說徐晉現在你門下,剛進書院便一鳴驚人,前不久還摘得了消寒文會的魁首。”
趙教習點頭道:“確實如此,徐晉思維敏捷,詩才毋容置疑,但是經義水平就不敢恭維!”
“哦,此話怎麼講?”費宏連忙問,他對徐晉的印象極佳,加上當日在船上,徐晉夫妻幫了大忙,說是救了費家上下幾十口也不為過,自然心中感激。
趙夢陽搖了搖頭道:“這月的例考,徐晉的試帖詩和策論都得了上等,惟獨經義文章考了個中下等。”
費宏和費采都不禁皺起了眉頭,這水平可過不了縣試啊!
“我聽說徐晉以前村子裏的夫子隻是個童生,怕是水平有限,以夢陽兄的學問,以後悉心教導,徐晉定能突飛猛進!”費采道。
趙教習苦笑道:“子和休要戴高帽,我可沒本事讓徐晉必過明年縣試,更何況開始放年假了,我年後才會從鉛山縣回來,這一個月時間隻能靠他自己了!”
費宏沉吟了片刻道:“子和,你明天讓懋中請徐小友來家中小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