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被他的大嗓門嚇了一跳,很快,越來越多的人圍上前,爭先恐後跟她打招呼。
她不斷回應,雙手抱拳道謝,本來從城門到縣衙,不過一炷香的路,硬生生走了近一個時辰。
馬車駛入縣衙後院,大憨跳下馬車,抬著下巴神色得意至極。
梁洄從後麵的車上下來,看到他的模樣,失笑道:“你成天隻知道吃,不過這次總算做了些事。”
易青去府城以後,張作匠本來想停掉屋子的修葺,被大憨找上門,硬生生逼著他帶著人繼續修下去。
縣裏的那些百姓,隻要空著的人,總會默默上前搭一把手。丁縣丞他們看著也沒有阻攔,反正是朝廷的衙門,遲早都得修。
至於修好之後給哪個知縣住,又有什麼關係呢?
易青慢慢走進去,衙門後宅大多相似,沒什麼新奇之處。
不過對比著初來時破舊的房屋與雜草叢生的院子,再看著眼前嶄新的兩進小院,幹淨整潔的屋子,她滿意地道:“大憨辛苦了,你的飯絕對沒有白吃。”
大憨力大如牛,幾下把馬車裏的包袱全部搬進來,笑得牙不見眼邀功:“晚上吃燒雞,城裏的張燒雞最好吃。”
沈三娘失笑,掏出錢袋遞給他:“快去吧,順便再買些饅頭燒餅回來,今天晚上先對付過去,明天添些家什之後再開火。”
沈三娘去幫著易青鋪床,雪鬆去廚房裏燒水,梁洄跟著忙前忙後,大黃則陪著易青坐著。
她摸了摸它的狗頭,問道:“大黃,你喜不喜歡你的新家?在這裏我們估計還得住好幾年呢,你要好好守著門,別隻顧著自己睡覺啊。”
大黃舒服得眯起眼,嗚嗚兩聲算是回應,逗得易青又笑了起來。
沒多時,大憨就抱著大包小包回來了。沈三娘出來看見後,驚訝地道:“錢袋裏沒幾個大錢,你怎麼能買這麼多東西?”
大憨說道:“都是他們塞給我的。”他把吃食一件件往外拿,拿出一樣就說一個名字。
“張燒雞的掌櫃多給了兩隻。”
“這是翠娘子做的豆腐。”
“這是段大娘的生炒肺。”
大憨念了一長串的名字,桌上也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吃食,易青看了半天,說道:“這次就算了,若是以後再有人送你東西,一定不能再收下,否則罰你沒飯吃。”
大憨咕噥道:“我知道他們也窮得很,隻是他們放下之後就跑了,我不知道該去追誰。”
沈三娘笑著道:“知道就行,大憨快去叫雪鬆吃飯。”
大憨馬上跑去灶房,幫著端了水進屋,洗完手臉,幾人圍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吃完了晚飯。
吃完飯漱口,梁洄泡了茶,易青還沒有來得及喝,大憨進來說道:“丁縣丞來了,說要見你。”
易青笑了笑,說道:“大晚上的我要歇息,不見人。”
大憨哦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梁洄感歎道:“你這一回來,老百姓是夾道歡迎,可有好些人都該睡不著了。”
易青吃著茶,頭也不抬地道:“在地底下就能睡好了。”
梁洄渾身一震,問道:“你真要動手?”
易青斜著他,嗤笑道:“我動什麼手,我可是連端茶杯都吃力。一切都有律法,依著律法辦事,該進大牢的進大牢,該砍頭的砍頭。不流點血,怎麼慰藉那些因著他們家破人亡的百姓。”
梁洄沉思片刻,問道:“這幾家你都準備讓他們填進去?”
易青盯著茶杯半晌,搖搖頭道:“皇上的意思是如此,我不想濫殺無辜,也不會趁機落井下石,還是按著律法來吧。”
梁洄知道這中間的流程,隻要易青把案子遞上去,到了大理寺與刑部麵前,有皇上看著,這幾大家的當家人肯定跑不掉。
至於其他無辜婦孺幼童,易青盡力不把他們牽連進去,已經是頂著巨大的壓力。可他們享受了榮華富貴,想要全身而退也是不大可能。
“你的身子還差得很,還是先歇息著吧。反正現在也沒有多少事,我先幫著處理卷宗,等到你好起來之後再說。”
易青靠在椅子上,捧著茶杯悠哉輕晃,說道:“我不急,你把阿娘與雪鬆也帶上,文書上的事情她們也能搭把手。”
“好,沈娘子與雪鬆都聰明,她們在的話我也能輕鬆不少。不過,”梁洄皺起眉頭,問道:“這衙門裏的人手還緊缺,要不要我貼張告示出去找人?”
丁伍鄭家的那些人馬,許多人易青都不會再用,尤其是丁縣丞。她想了想,說道:“也行,先貼一張出去,如果實在找不到合適之人,就去臨縣找,寧缺毋濫。”
其實易青想招女人進來做事,她現在得罪的人太多,正在風口浪尖上,實在是不宜再大張旗鼓,隻得遺憾作罷。
不過,她也不急,等這次事情徹底結束之後,她得順便抓一抓縣裏的教諭。
從玉香樓裏出來的姐兒們,識字的可不少,也該用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