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裏的裏正與族長聽到人報信,跑著趕了過來。裏正上前抱拳施禮,臉上堆滿笑,說道:“草民乃是村子裏的趙裏正,不知易知縣前來,有失遠迎,易知縣請隨草民去家中坐著吃杯茶吧。”
族長也跟著點頭哈腰道:“是是是,草民是趙家村趙氏一族的族長,這裏人多嘴雜,村子裏的婦人又沒見識,什麼難聽的話都說得出口,恐汙了易知縣的耳朵,還是去家中坐著清淨些。”
易青擺擺手,在長條青石上坐下,說道:“不用麻煩兩位,本官就在這裏坐著就好。正好本官有事情要請問趙裏正,按說現在是春耕時節,怎麼還有這麼多男人坐在這裏閑聊,沒有下地去幹活。本官記得,你們村子裏已經拖欠了好幾年的賦稅,今年可是又想欠著了?”
趙裏正神色尷尬,說道:“他們都身子不好,還在吃藥養著,一時幹不了重活。等養好之後,自然會下地去。”
易青眼神掃去,指著趙大郎幾人,譏諷地道:“趙裏正可說的是這幾人身子不好?”
看著眼前白白胖胖的幾人,趙裏正實在是說不出口,支吾著含糊道:“這…,草民著實不大清楚,草民雖是裏正,也管不著誰家該由誰下地幹活。”
易青聽後沒再多問,轉而對趙族長說道:“你是趙氏一族的族長,對族裏的事應該清楚,你且說說看,族裏為何家家戶戶都交不出來賦稅?”
趙族長吭哧了半晌,才說道:“村子裏的田地貧瘠,莊稼收成不好,產不了幾個糧食,自然就交不出來賦稅。”
易青看了一眼林縣丞,他會意站了出來,問道:“敢問你們村子裏可有會種地之人?”
趙族長指著旁邊看熱鬧的老翁,說道:“趙老頭最會種地,他家的莊稼種得最好。”
林縣丞看向趙老頭,問道:“敢問老翁,你家的地為何收成能比別人家的好?”
趙老頭見問到種地之事,他也不怯場,驕傲地道:“這有什麼難,就是多費些力氣,隻要勤快些,地翻透,多拔草施肥,沒有幹旱洪澇災害,地裏的莊稼就有收成。”
易青沉著臉道:“土地乃是莊稼人的命根子,趙裏正,趙族長,你們見著村子裏人所種的莊稼,你們可覺著羞愧?”
兩人垂著腦袋都答不出話,於四娘大膽地道:“家裏所交的賦稅,都是靠著我們這些女人辛苦出海打漁,賺來的幾個銀子勉強湊了出來,不然連這點地都保不住。易知縣,民婦實在是熬不下去,不想與趙大郎過了,民婦請易知縣做主,民婦要合離!”
其他的婦人們也跟著大聲道:“民婦也要合離,民婦也不要男人了,民婦若是沒有男人拖累,日子比現在過得還要好十倍百倍!”
男人們不依了,大聲地道:“死婆娘,看老子不打死你,你一個婦道人家,哪輪得到你說話的份!”
一個婦人衝出來,叉著腰淬了一口:“沒卵子的狗東西,你靠我養著,還有臉說出這些話來!我要是你這般沒出息,早就跳進海裏喂魚,跳進糞坑嘔糞,也總算有點用處,虧你還有臉活著,呸呸呸!”
婦人連呸了好幾口,男人氣焰一下消了下去,抬手擋著節節敗退。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吵了起來,易青聽了一陣,抬起手阻止道:“好了,大家現在先不要爭吵。大周律法規定,夫妻之間可以合離,隻要夫妻雙方商議好,本官就準你們合離。”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男人們馬上大聲反對。
易青微微一笑,說道:“這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現在,我們再來說說徭役之事。村子裏的男人,誰該服徭役,誰心中自然有數,也不用我一一核查。
往年你們都拿銀子來抵,去年冬天的傜役銀子還欠著,加上今年該服的傜役,是要一並拿銀子來抵,還是親自出人去服徭役?”
於四娘眼珠子一轉,馬上冷笑道:“銀子,哪裏來的銀子,我今年可不出海了。海上風浪大,說不定一個浪打來,漁船翻了,咱們都得沒命。張大嫂你還要不要出海?”
張大嫂也機靈,馬上跟著說道:“我也不出海,家裏還有兒女呢,我若是死了,他們可就成了沒娘的孩子,就靠著那不成器的爹,還不得照樣被餓死作數。”
其他幾個婦人也連聲附和。
易青一眼望去,好些男人都傻了眼。
女人不出海,他們拿不出銀子抵徭役。
女人出海,肯定沒有那麼簡單,就算他們再蠢,話說到這個份上,也知道她們會提出條件。
易青說道:“你們先去忙吧,我就在村子裏轉一轉。印章這些都隨身帶著,為了方便大家,戶帖賦稅傜役等事情,都一並能在村子裏辦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真有女人出海打漁,男人在家隻管吃吃喝喝的地方,具體何處就不說了。
家裏男人不做事,還敢頂嘴,被女人拿著菜刀追,馬上蔫了,哈哈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