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那個飄飄(3 / 3)

火車開始鑽山洞,我們看到火車車頭冒著滾滾的白煙拉著這個長長的綠色的長龍在重疊的山間裏見洞它就鑽,遇橋它也過,彎彎曲曲,搖頭擺尾,一路咆哮著扶搖直上。

嗚--------------

嗚--------------

綠色的長龍有時被連續的山洞分隔成幾截,每個洞口會都冒出它喘著粗氣的白煙,龍頭有時會調過來到離我們很近的地方,叫倆聲。

嗚----

嗚嗚---

好像是在問我們:一路上辛苦不辛苦。我們伸手抓一把它喘的粗氣,告訴它:我們不辛苦,你辛苦!

再往山下看去,遠處一條像毛毛蟲一樣的火車在山間裏鑽來鑽去,時隱時現。

在山巒裏竄行,我們發現向北的山坡上的積雪都融化了,而向南的山坡上的積雪都還是很厚,這顯然很不符合常理,可是我們很無奈,也無力把地球的自轉給它糾正過來。

同學們數了數,記了記,共有72個山洞63座橋。

大約下午五點多,離我們這趟火車的最後目的地---長治越來越近了。

夕陽東下,當太陽快要落下的時候,我激動地看到了那些熟悉的景物,這周圍的一切我太熟悉了---

那是水塔,

那是化工廠,

那邊是人民公社所在地,

還有那條我騎自行車經常要走的小路……。

五個月後的今天我們又回到了故鄉,可是我的‘方向感’還在迷向沒有好,直到下了車出了站,經過努力的回憶和掃描,我才猛然一下子覺醒過來。

好!好了!這就對了!我高興的激動地向同學們介紹著周圍的景物。方向找到啦!我感覺一下子所有的一切就像回到了原來的那個五個月前,這裏的一草一木,周圍的環境沒有任何變化,隻是路邊多了一堆一堆的雪堆,還有房瓦上掛著的冰棱和泥濘的路。

家就在車站的張桂英同學建議我們今晚就住到她家玩幾天再走,並指給大家那個房子就是她的家。離家最近的我走路也要一個小時,不巧的是天已經黑了,又下起了大雪,紛紛揚揚,飄飄灑灑。

晚上我們五六個同學在桂英家吃過豐盛的晚餐後躺在暖洋洋的地鋪上,我的頭昏昏沉沉,怎麼都睡不著,渾身感覺還是坐在火車上:‘德國、法國、德國、法國、德國、法國…咕—咕--咕----’,滿腦子全是這種聲音,躺在旁邊的楊明樓,郭建忠也有同感,莫非我們又得了‘火車病’?

“明天你們還要到我家去玩,然後你們還要坐長途汽車才能到家,還是早點睡吧,我想這個‘火車病’慢慢會好的。”我安慰大家說。

真是沒想到坐個火車回趟家會有這麼多的辛苦和勞累。想想車上的那些人:老的少的,拖家帶口的,抱著小孩的,扛著挑著大包小包的,穿的整齊的,打著補丁的,有錢的,沒錢的,大家都拚命的擠呀擠呀,還不都是為了每年的臘月能趕回自己的家裏,回到親人的身邊,回到父母的身邊過年,團聚。

這是什麼:這就是---家,

這是什麼:這就是---年。

這是什麼:這就是一年一度的:有錢沒錢回家過年的習俗。

五返校

歡樂愉快的寒假很快就要結束了,我又要起程返回到五百裏外的學校完成我的學業。

我決定這次返校再也不坐那個即費時間又累人的火車了,還是去坐長途汽車才好,一天就能到達學校。可是當我買票時卻被告知:祈縣子洪路段大雪封路,道路泥濘不堪,汽車根本就上不去,目前多處路段已經不通車了,何日通車不得而知。

無奈隻得再走鐵路,還得去擠這個火車。

由於本站不是始發站,我看到從北向南開了的火車車上已經座滿了人,站台上也是人滿為患,大部分都是返回學校的學生。

本站發車時間淩晨三點零八分。父親送我到車站,沒有人幫忙想從窗戶爬進去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隻帶了個桶包,從正麵擠了半天反而被擠了出來,已是滿身大汗,桶包裏麵裝著父母給我帶的團子、雞蛋和幹饃饃片已經擠碎了。

後來我發現順著車身擠過去似乎要好的多,還不會被擠出來。對,就從這裏往上擠,我趕忙把包遞給父親鑽了進人群。不過順著車邊擠可要小心啊,不然會被擠下站台。

天空雖然沒有下雪,但也是異常的清冷。我費了九牛三虎的力氣好不容易才擠了上來,正在向兩邊車廂內張望時卻被人流一下子把我推到了對麵門口。

車廂內也不怎麼樣,這裏可能還好一些。

此時的我是滿頭大汗,想摘下帽子擦擦汗,可是我那心愛的軍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擠丟了。

草綠色的軍帽給丟了,我真是十分的心痛不已。

嗚-----------

嗚-----------

咣鐺--咣鐺--

咣鐺咣鐺

咣鐺咣鐺

咯嘰嘰---咯嘰嘰---

火車在不知不覺中慢慢的啟動了,它現在是真真實實的往南開,路途上要經過高平、晉城、新鄉、石家莊,當然其間還有許許多多的小站,要轉一大圈最後才能到北麵的太原。

經過上次三天兩夜的坐車經驗,我基本上已經知道了火車的脾氣和它的性格,還有它前進的方向和要經過的車站,我想這次肯定再也不會謎失方向了,一切都能夠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大家都沒有睡意,我們站在門口的這些人隨著火車的晃動也在那裏跟著晃晃悠悠,搖搖顫顫。

六遇著她

不知是到了那個車站,又擠上了一群人。一位腦門好看、臉龐大方、膚色粉嫩、皮膚細白、如花似玉的姑娘隨著擠上了的人流一下子就衝到了我的麵前,後麵的人還在往上擠,我感覺她壓在我身上的壓力越來越大,仰著臉的她和我的臉幾乎要挨在一起。

剛擠上來的原因,她喘著粗氣好像很累,肚子一起一伏,呼出的氣流噴到我的嘴上,感覺有股餃子的味道。可能是她的父母為她箋行而剛剛吃了餃子就來上車。跟隨著火車跑動而車門就正好停在她的麵前,而我包裏的破煮雞蛋味道也被她擠了出了,弄的我好難為情。

我想扭過身去,後麵兩位個子比我高了許多,周圍也沒有一個合適的位置和空間。當我再次看她時,她不由自主的笑了,好像是在說:“哎呀,擠的勁真大,一下子就把我擠到你麵前把你的雞蛋壓破了。”

她笑的時候牙型真好看,滿臉就像一朵花。而我卻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我把臉扭來扭去不知該往那裏看,隻好不斷的閉眼睛。但見眼前的這張臉就如瓷器般光潔細白,特別的幹淨飽滿,鮮桃似的橢圓臉粉嫩而潤澤,嬌嬈而燦爛。

額頭上稀疏的劉海細而長。

頭上細而密的頭發呈S狀分成兩半,

鬢角和耳旁柔軟的絲發蓋過耳朵梳於腦後,

密到疏的劉海過臉頰,

大而圓黑而亮,好像會說話的杏核眼睛裏含著淩淩波光,眼珠轉動著看著我。

這時我突然覺的她和我在村裏的那位除了腦門不同,個頭細高,其容貌、神態、氣質、笑容真的有幾分相像。她那裹在淡雅素色滿是小白花的中式小棉襖裏的肩膀圓潤而無骨,身上散發著淡淡的‘蝴蝶牌’香皂的味道,淡雅而清香,給人以清醒和愉快的感覺。我偷偷的看了看,她的肩膀比我的肩膀要低了許多,我偷偷地比了比,她的肩膀比我的肩膀也窄了好多,她長得太細了,我從來沒有見到過。

我從不敢看她的眼睛,因為她的眼睛就沒有眨過一下就那樣一直看著我。我一直在保持著警惕,提醒著自己,千萬千萬不要把魂兒給丟了,千萬千萬不要打瞌睡,因為有兩次打瞌睡時我的額頭就‘彭’的一聲磕在了她的腦門上,我趕緊抬頭,發現她在笑。可是我不敢對她說聲‘對不起’因為我擔心說話的氣流會噴到她的臉上,隻好鼓鼓嘴表示不好意思。

我大氣都不敢出,憋著氣憋的我好難受,因為兩張臉離得太近間距不夠寬,我隻好隔一段時間把臉扭到旁邊深深地呼一口氣。

她完全不顧我的感受,仰著臉在那裏呼吸自如,把帶有大蔥蘿卜餡餃子的味道輕輕地呼到我的鼻子和嘴上,聞起來好像餡裏沒有肉。還有,有時她臉上細長的劉海會飄到我的臉上,有時還會粘到我的嘴巴上,癢癢的,我也隻好扭扭臉抬抬頭來擺脫,因為胳膊是抽不上了的。

原來她也會打個盹,鼻子都挨到我的嘴唇上,有時她那光潔好看的腦門幹脆就靠在我的臉上睡一會,醒來時仰著臉眯著眼睛衝我一笑。她也困了,綿綿的軟軟的身體一直緊緊的挨著我,我能感覺到她的身體隨著呼吸而一起一伏。她的心跳勻稱而平和,完全沒有了剛擠上了的時候那種粗氣連連,大起大落。

站的時間長了,腳也麻了,我會偷偷的換換腳,無意間會感覺到她的手老是自覺不自覺的想抓抓我的手,我想那分明就是成心的,故意的。我感覺她的手好像沒有骨頭,又小又是綿乎乎的。

一晚上就這樣臉對臉的站著,也不知道她在那裏會下車。好不容易熬到天快亮了,我想最多再過一個小時就能到達新鄉車站。在新鄉車站下的人多,也許她會在這裏下車吧,那時我們兩個就能分開了,我也就再也不用這麼憋屈了。

車外漸漸發白,而且越來越亮,我知道太陽肯定是從那個東麵升起來啦。這回我的方向感肯定沒有錯。如果還是迷向的話,到了太原那我可就糟了,一個人恐怕找不到回學校的路。

窗外雪地裏的雪反射著太陽光映射到車廂的天花板上,再折射到姑娘潔白細致的粉臉上。這時的她另有一番潤色,青春而粉嫩,粉格嘟嘟的橢圓臉有著雞蛋般的圓潤和飽滿,彎彎的高高的眉毛不寬也不細隻是有點淡,上齒微露,下唇豐潤,鼻子就像經過精雕細磨,耳根及脖頸羊脂般細膩潔白,嘴巴與鼻翼同寬且鮮嫩,下巴結實而光滑,眼睛裏總是有著笑格盈盈、喜氣洋洋的神采。

嗚-------------

嗚-------------

嗚-----

嗚嗚

火車就要快到新鄉車站了,這時車廂劇烈地擺動起來,沒想到她突然就緊緊地抓住了我的兩隻手不肯放。我知道這不過隻是火車在變道發脾氣,其實沒什麼大礙,也不必大驚小怪。正在想向之中,火車又發脾氣了,突然間就給你來了個急刹車,大家都真是有點站不穩,接著又發了幾次脾氣,弄的大家腳跟不穩,左搖右晃,前仰後合。

這個火車的脾氣和性格真怪,每當快要進站時它就會高興啊還是不高興的又吼又叫,又串又跳,左搖右擺,晃頭晃腦,反正就要給你發發威。

等火車平穩下來以後我才發現不知在什麼時候我就扶住了姑娘的兩隻胳膊,看情景她是有點嚇著了,臉色變成了奶白,奶白裏透著幾分紅暈和羞澀。

擠滿的人群騷動起來,車廂裏的人開始向門口擠。

車門打開了,人們開始下車,沒見有幾個扛著大包小包的人,大部分都是學生,大家下車次序井然,不慌也不忙,我背後的兩個人擦過我的身也下車去了,這時我終於能夠扭過身去舒張一下身體,緊接著我就趕快深深地呼吸了好幾口空氣。

我太憋屈了,幾個小時來我都不敢自由自在的呼吸呼吸。我站在那裏透過車窗看著外麵,許久許久嘈嘈聲逐漸小了,我回過頭來發現姑娘在看著那些下車的人流她並沒有下車。我正在疑惑之間,她突然回過頭上下看著我,眼神是猶豫的含著淚花,似乎有話想說,我木木的站著正想問:“你到那裏?你不下車”?覺的不妥就沒吭氣。她把臉扭過去,跺了一下腳下車去了。

但見她穿的衣服非常的合體,沒有多餘也沒有臃腫,身段勻稱圓潤,細溜豐腴,兩條辮子梳得靠攏,辮稍及臀,辮花擺來擺去。

突然,她停下來站在那裏不動了,稍停片刻猛然回頭再向我看來,我真想下車,可是腳就像被釘住了一樣,動也動不了。半天她又跺了一下腳,慢慢地回頭,慢慢地走了。

直到看不到她了,我那顆不到二十的心卻咚咚咚的跳起來。她叫什麼?姓甚名誰?從那裏來?又到那裏去?或許她也想問我這些。我拿著桶包急忙蹦下車,看見她已經走遠了。在她走到牆角的時候,她又停下來轉身隔著人群向車上張望了好半天,我急忙假裝買東西,心就要跳出來似的,魂不守舍,心情緊張而慌張,答話驢頭不對馬嘴,一直躲在買東西的小車後麵低著頭偷偷地看著她最後一個拐過那個牆角。

走了,走了,這回是真的走了。我後悔和懊惱起來,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也許,萍水相逢的我倆,這一別今生今世將會永不再來,一但錯過將不再。

人們開始進站了,人流把我擠的跌跌撞撞,東倒西歪,可我還在盯著那個牆角許久許久,希望她能重新出現。

站台的鈴聲響了,我不得不返回到車上,車廂內雖然還有座位,可是此時的我不由自主又站到了原位,如有可能我願意一直站下去,因為這裏有她的餘香,有她的身影…我能感覺到她就在眼前:她那粉格嘟嘟的臉,光潔飽滿的腦門,飄到我嘴上的劉海,還有眼睛裏那笑格盈盈心滿意足的流光溢彩。

我在想,要是她能像我在家裏的梅蘭那樣潑辣能幹,能說愛笑,無憂無慮多好,可是她卻一句話也沒有給我留下。

她已經離去了,消失在那茫茫的人海裏……。

七雪花那個飄飄

和走時的情況不一樣,車到石家莊需要在這裏換乘別的車次。我帶著對姑娘的思念,懊惱和失落登上了開往目的地的列車。

我還是站在車廂門口,透過車窗玻璃看著窗外漫漫的夜色,還有火車經過的亮著有幾盞路燈的城鎮和沒有燈光的村莊。

吃著被她壓爛了的雞蛋,我思緒萬千:現在才知道了,失去了的才是最珍貴的。不知道她是誰,從哪裏來,又去了哪裏……。

漫天遍野的雪花又開始下了,天空裏灰蒙蒙的,遠處的雪花飄飄搖搖,飛飛揚揚,窗前的雪花躲躲閃閃,上下翻卷。那些粘在窗戶上的雪花,我看見它們從外向裏慢慢地融化,流淌和消失。

經過一夜的奔馳,一宿的不眠,一晚的懊惱,天亮後我頂著紛紛揚揚飄落的雪花,坐上了向學校開去的公共汽車,把思念帶回了學校。

劉有林13692288826

szl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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