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離開,林景奐又直奔機場而去。

她早該心死而不是懷抱幻想,幻想總是奢望,最後換來的不過是徹底的失望,甚至絕望。

……

周敬收到她的信息後,奇跡地不再勸她,而是按照她的要求改簽了航班,甚至在她到達機場後,替她辦理了所有手續。

作為一名職業的心理醫生,他清楚讓病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有多重要。

但是,他更清楚化解病人心底的症結才最重要。

所以他表麵上順應林景奐的心意,還體貼地替她辦理好一切,實際上,他並沒有改簽航班,而是重新購買了新目的地的機票。

林景奐心不在焉,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登上了飛機。

看著登機牌上的目的地,林景奐自嘲地笑了。

周敬坐在她身旁,替她收回登機牌,用淡淡的口吻說道:“解鈴還須係鈴人,故地重遊,或許能起意想不到的作用,就當是最後的嚐試吧。”

林景奐不與他爭辯,隻在飛機起飛時,閉上眼似自言自語地說:“我已經努力不在意任何事任何人,可為什麼連我想要放過自己都這麼難?”

周敬正要戴耳機,冷不防聽她這麼說,輕易就能感覺到話語背後的心酸與無奈,可他還是殘忍地反駁了她。

“林小姐,放過自己不是逃避,而是與自己和解,哪怕再提起不堪回首的往事,也能淡然一笑。”

林景奐閉著眼,很長時間都沒有出聲,也不知聽到沒有。

……

醫院。

季瀟到達醫院時,季雲川已換上了John送來的衣服,準備要出院。

經曆過小宇的事情後,季瀟見到John,喉嚨就哽得厲害。

“季先生。”John恭敬地問候,點頭致意並退到一邊。

季瀟抓緊了拐杖,從鼻腔應了聲,“你先出去。”

John點頭,退出病房,並周到地把門關上,掏出手機站在一旁,似在候命,但手指卻在快速地編輯消息。

“季雲川決定動身前往鄴城。”

病房內,父子倆一人在床頭,一人在床尾,相隔著距離保持沉默。

季瀟不無諷刺地低哼一聲,“有多少年我們父子沒好好說話了?”

季雲川淡聲道:“從我媽病重。”

“你以為我不在乎她。”

“如果在乎,你會整天整夜忙於公事嗎?”

季瀟垂眸,低低笑出聲,“就像你在乎季清月,甘願為她把終於到手的季氏放一旁不管,而對自己的妻子,就連她有自殺的舉動,也不聞不問嗎?”

季雲川皺起眉,“你在說什麼?”

季瀟搖著頭,頗為感慨地歎息,“景奐是個好孩子,也是個好妻子,是我季家沒這個福氣,我愧對她父親,隻有等地下相見跟他請罪了。”

“你剛剛說林景奐自殺,什麼時候的事?”

季瀟撐著拐杖起身,“你做丈夫的都不知道,我又怎麼知道?”

“可你剛剛說她自殺。”

“她手腕上有疤痕,她藏得很小心,我還是看到了。”

割腕?季雲川心頭一緊,但很短暫,轉瞬他就明白不過是那女人的伎倆。

一個真心尋死的人,是不會割腕後還活著的。

季瀟看到他神色中的冷漠,甚至帶著嘲諷,無奈地搖頭,“你要去找季清月隻管去,我不攔你。我老了,很多事情想管管不了,你們一個個都比我有主意。”

留下這番話,季瀟拄著拐杖走出病房。

季雲川看著他緩緩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林景奐離開時引起的胸口不適再度來襲……

……

飛機在鄴城機場降落後,林景奐跟著周敬去到預訂好的酒店。

整個飛行過程中,她都在想周敬的話。

與自己和解?

怎麼樣才算是與自己和解呢?

來到故事開始的這座城市,內心毫無波瀾地與之告別嗎?

思來想去,林景奐在午餐後決定去故事開始的地點。